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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良回来的时候,奶奶和姑姑默站在石灰路上,脸上全是愤怒堆积的纹路。他看见张大伯提着黑色的塑料口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啦?”,吉良询问奶奶,“猫过去那边田地时被路过的车撞死了.”吉良看着张大伯提着装着尸体的黑色塑料袋往后山走去,随手丢进了一片灌木丛里。吉良坐在木凳上,一下午守着路口,也没看见所谓的黑色肇事车辆。
夜色浓得像似墨汁流动,吉良挖着土坑,为给死去的猫一个安息的墓地。他没哭,也不敢看小猫最后的眼睛。悄悄回到家后,他躺进床里就入睡了,在一片细细簌簌的鸣叫声里。梦里,他匆匆赶赴了大树林——即村民收集柴枝的地界。他捡起一大片干枯的树枝就往家跑,此时此刻的大树林正有奇异的光掉落。在朦胧的梦境里,他把树枝清楚地拼成了小猫的形状,渐渐地,树枝不再干枯,褐色的纹路变淡,端接的四肢开始融络,好似小猫一般,吉良惊讶地看着一切,等待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小家伙睁开眼睛,发出叫声。
强烈的光迫使吉良退出了美好的梦乡,他揉了揉眼睛,看见奶奶正埋头打扫着他房里的泥土,他本想告诉奶奶这个梦,可是固执封建的奶奶怎么会听取这样的鬼话呢。红木橱窗外,阳光肆意地侵掠阴冷的人世间,远隔城市的山村又如同往日般的安和。
小黄狗仍趴坐在青石板上,秃秃的额头仍旧被吉良抚摸着,他看着远处的大树林,总觉得梦里的情景会再次发生,他嘀咕着:小猫可以回来吗。一向沉默的小黄狗对着他叫了两声,似乎在应允着他的问题。他立马起身奔向大树林,小黄狗起身回到了自己的窝里。他捡拾起一片树枝就往家跑,不顾村民诧异的目光。他按照梦里,将树枝拼成了小猫的形状,可是却并未像梦里那般,树枝仍旧是干枯的树枝。他失望了,开始啜泣,突然他感觉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触碰它,他睁眼一看,竟然是小黑猫,他抱着小黑猫开始跑起来,欢呼雀跃,却没注意到那堆的干枯树枝隐晦消失的光,也没人知道小黑猫从哪里来。
太阳落幕,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吉良抱着小猫,有一会没一会地数着天边的雁尾。
徬晚,奶奶摸着他的额头,嘶声道:你不会烧迷糊了吧。姑姑检查着小黑猫,发现那道伤痕已经消失不见。奶奶示意了姑姑一眼,然后说:小良,你先去睡觉吧。吉良隔着门缝看见奶奶和姑姑拿出了今天刚去大树林捡拾的榆树枝。吉良关上了门,他似乎明白了姑姑和奶奶要做什么。
第二天,吉良看见病逝的爷爷在摇摇椅上喝着茶,他镇定坐下,好久才对爷爷说句:我好想你啊,爷爷。爷爷只顾着笑,仍像往常一样摸着他的头,时间开始流淌了,以一种吉良认可的方式,可是没人去过问它的终点。
小村越来越热闹,有了更多的烟火气息。人们都默契地守着这个秘密,安静地过着只属于这个小山村的幸福生活。
两年后,后山被开垦成农田,耕地。没人再像从前一样对那些老坟毕恭毕敬,毕竟大多数人都回来了,祭奠也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有点晦气。可吉良却发现了小猫的坟墓仍在,爷爷的坟墓里仍旧装着他的尸骨。他跑到了大树林里,看到深处有奇异的光亮,他看见了太多人的影像,光的缺口是一座巨大的集成设备,他哭了,也消失在了那个夜里,可小村仍旧平静地生活着,没人过问吉良的死活,也许,压根就是小猫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