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十二点大学干了这碗毒鸡汤

我就是那个娶了兄弟的男同学

2017-01-11  本文已影响2533人  望梅小跑
我就是那个娶了兄弟的男同学 1、

2016年元旦,我陷入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深度恐慌。我发现身边的小伙伴们不是在家陪老婆就是拱被窝里哄孩子,一个人也约不出来的我,跨年夜在网吧里窝了一宿,身边是本县最著名的杀马特葬爱家族。听着他们在直播间里鬼哭狼嚎的歌声,我默默地下定了决心——只要不踩破底线,我一定要本着最大的诚意,把下一个交往对象娶回家!

闻着身边的二手烟快要陷入沉醉的时候,我收到了闫莎发来的短信:马小跑,你还活着吗?

我叹了口气,关上手机继续看芒果台的网络跨年直播晚会。看着看着我就困了,在梦里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颐指气使地对我说:马小跑,你有本事就把老娘娶回家!

七年前,我跟闫莎也是相识在这样一个跨年夜的聚会上。那时的我刚上大三,放寒假回家正在百无聊赖之中,突然猴子和大鹏在QQ群里@我,说是晚上有个跨年party,有酒有肉有妹子。我从床上一个激灵爬起来,想了想又躺回去,不紧不慢地回了句:老时间楼下等你俩。

晚上陪家人草草吃了几个饺子,抹了把嘴角的油,我就下楼等那一帮狐朋狗友来接我。

猴子是我上高中时的死党,没上大学,用他的话说——有上大学的时间和资金老子早就发达了!毕业后跟大鹏合伙种起了大棚,后来发现搞农业实在太辛苦,俩人根本受不了起早贪黑的苦,就改行开了家酒吧。有次我们一起喝高了,猴子扯着嗓子冲我们喊:“老子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袁隆平!”

当时像我们生活的这种北方小城里酒吧还不多见,所以两年运营下来猴子和大鹏手里有俩闲钱,跨年夜就把服务员打扮得花枝招展,酒吧里装点成了盘丝洞,洞里妖孽横行,我坐在其间就像是被强掳进洞的唐僧,显得有点格格不入,最糟心的是他们给酒吧起了个挺文艺的名字——漱芳斋。

我那会还是挺清纯的一枚小青年,特别相信冥冥中自有定数,用一句文艺点的话来说就是——有些人,只需要一个对视就知道跟你是不是一类人了。

就这样我在视野中搜寻到了同样显得局促不安的闫莎,她当时扎着马尾,穿一件粉色的毛衫,好像天生就对嘈杂的环境有着一丝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抵触。我们隔着人群对视了一眼,然后心领神会,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是谋定而后动的选手——这是猴子他们给我下的评语。只有我知道这评论说的不够全面,有时候话太多了反而显得苍白,心甘情愿被你撩的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于是我借故走到她跟前:“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好!”闫莎撂下酒杯,二话不说拽着我逃出了盘丝洞,好像抓到了一根渴望已久的救命稻草。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刚来完大姨妈不想喝酒。

走在护城河畔,我们聊起刚才的尴尬场面,一起放肆地笑出声来。后来发现我们都有夜跑的习惯,于是就着夜色跑了5公里,直到汗水打湿了额头,跑到一个偏僻没有路灯的街角时,河对岸有人燃起烟花,照亮了两岸的路人和一对对情侣。

闫莎趴在栏杆上冲对面指指点点、叽叽喳喳,跟刚才在酒吧里判若两人,我站在旁边跟她一起发神经。

闫莎扭过头来看我的时候,刘海后面闪烁着跳动的光芒,就像整条银河都醉在了她的眸子里,直到今天回忆起当初的那一幕我依然感慨万千:所谓“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也不过如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后,闫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为了以后要过上的幸福生活,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我豪情万丈地说:“没事,将来我养你。”

闫莎闻言一面邪恶地往我怀里钻,一面说出了一句更加邪恶的话,她说:“没事,我很省钱。”

那时的我们都还年轻,浑身上下满满都是荷尔蒙,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我有女朋友。

2、

陈小苏是我大二时打扑克牌赢回来的女朋友。陈小苏牌技一般但是牌品极佳,每次总是成全别人憋死自己。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这个姑娘牌品好,人品也不会差,从而建立起想跟她过一辈子的想法的。

撩妹用意不用力——这是我在假期里一再向猴子等人宣扬的至高法门,但每次都被他们嗤之以鼻。想来他们整天面对着县城里的柴火妞,也不需要什么高级技巧。直到大二遇到陈小苏时,我才算了解到理论跟实践完全就是两回事。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因为学校要办艺术节,大家都无心向学。我们一群人围在教室里玩牌,当时陈小苏输得脸上贴满了纸条。

“脸上贴满了的人再输就只能脱衣服了。”旁边的女生揶揄着说。

陈小苏憋红了脸没敢吱声,在略为尴尬的气氛里,我不断给陈小苏顺牌,最后终于撕掉了她脸上的大部分纸条。

后来参与进来的小胖看了眼陈小苏,悄悄跟我说:“这个小妮儿长得可以呀,不如你追她吧?”

可能小胖一句话说进我心坎里了,连陈小苏都看出来我突然脸红了。总之,从那天起我就跟陈小苏一起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3、

猴子想媳妇想疯了之后,我就陷入了深深的忧愁。我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可是我觉得人不能过于自私,总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关于忧愁这回事,我几乎每个月都要经受一次它的袭扰,就像女人痛经。当时我坐在返校的火车上,看着车窗外的浮光掠影,回忆着猴子那张凄苦无依的脸,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前所未有的躁动不安。于是我挤了点果酱,涂在自己的味蕾上,以前的经验告诉我,吃点甜的东西有助于缓解忧愁。

在此之前,陈小苏曾不止一次的答应我要教我接吻。我想了很久,觉得我跟陈小苏的关系其实早已经超出了一般的男女关系,而接吻,据说是人类互相表达尊重的一种方式,所以我对此一直都十分期待,并认真地制定了学习计划。

一个星期后,我给陈小苏打电话:“咱们接吻吧?”

“啊?下次吧。”

“你怎么能不讲信用啊?”我十分生气地说。

“可是,不用这么急吧?”

“这可是咱俩说好了的。”我当时语气很生硬,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

我跟陈小苏沿着河边走了好长时间都没能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一路上尽是陪儿女嬉戏玩耍的家长,和笑逐颜开的孩子。我十分纳闷的想,平时怎么没觉得这些人这么碍眼呢?后来我们十分懊恼地来到了公园,发现这里不仅有孩子,还平添了许多老人。看着一副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也难以掩饰我眼中的哀愁。善解人意的陈小苏买了两瓶饮料 ,我们边喝边走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位拄着拐杖的大叔正围着墙角转悠,好像是在进行康复性治疗训练。

我的教学与实践活动是在那位瘸腿大叔离开之后展开的。当时伴随着袭袭凉风,我们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粪草的味道,然后我就想绕到另一边去看看墙外到底是什么,第一次实践就在我的心不在焉中失败了。第二次失败的原因是我手里的饮料瓶意外脱落砸脚上了,疼得我直龇牙。第三次失败的原因是我的挎包带松了,从肩上掉下来把陈小苏的手机拍地上了,我们俩蹲地上心疼了半天。第四次的时候,那位拄拐的大叔又溜达回来了……

等到那位瘸腿大叔颤巍巍地离开的时候,陈小苏趴我身上差点睡过去,我赶紧掰着她的头把她晃醒说:“快醒醒,快醒醒!他走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陈小苏睡眼惺忪地问:“谁?”

“那个大叔,快看!他走远了!”我兴奋地喊。

结果我这一喊不要紧,大叔又折返回来了……我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陈小苏坐在我旁边含羞带臊地说:“没想到你还挺爷们的嘛,当人面都敢来。呶,那个大叔让咱俩吓跑了。”

事后我曾不止一次的追问过陈小苏我当时到底对她做过什么,可是每次都会被她揍得不成人型。直到几年以后,陈小苏才对我说:“其实想想你当时也挺不容易的,掰着我的头,还拿着瓶子,还注意着大叔,还在啃我……”

4、

大学时光转瞬即逝,期间跟陈小苏分分合合也终于走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为了给我们安个家,我找了两份兼职——白天上班,晚上去商场里修手机,周末跑保险,每天只能睡5个小时,累得像狗一样。最后在父母的资助下,我按揭买了房子买了车。

看着刚布置停当的二居室,想象着陈小苏在这里忙碌的样子,我的心里居然产生了一丝小确幸。

一下楼,我看见闫莎红着眼睛站在小区门口,风吹得她的头发有些凌乱。

“你怎么在这里?是猴子告诉你的?”我低着头问,一米八的个头儿站在她面前跟一米零八似的。

“行啊,能耐了哈,听说你都要结婚了?”

“闫莎你别这样,我们岁数都不小了,我真的不想再折腾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马小跑你大爷的!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过日子?”闫莎把一个去年我送给她的钥匙链摔在我身上,转身上车走了。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关于我和闫莎,还有陈小苏。闫莎是好,漂亮、家里有钱,可是我跟她更多的时候是当哥们儿处的,有时候你想为她奋不顾身一把,都会被她身上热烈的小火苗灼伤。陈小苏温柔多情、惹人怜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想这才是我想要的爱情吧?

5、

闫莎走的那年冬天很冷,冷到晚上我都不敢开窗抽烟,只能呆呆地站在窗帘后面,看着玻璃上的水雾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最终我没有挽留她是因为,我是一个低调的人。而她,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矫情。除此之外还有折腾,而我们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不可能不折腾。所以,为了减轻国家负担,也为了避免两个祸害的诞生,我决定放她去芬兰。

临走之前,闫莎在QQ上对我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我说:哦。

她又说:我会想你的。

我说:恩。

她又说:如果有一天我回来了,我还会再去找你的。

我说:好。

然后,闫莎走了,留下了一封长达8页的信,我粗略一点,得有将近一万字了。我的回复就只有14个字——既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6、

度过了那个记忆里最漫长的冬天,我去到陈小苏家里提亲。那是个一到晚上就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山村,村子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每当有陌生的面孔出现,围坐在村口的老人就会好奇地指指点点。

陈小苏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除此之外还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弟弟。吃饭的时候,陈小苏她爸突然磕了磕烟袋锅说:“你这人俺们也见过了,挺好,要不事情就先这么定下,俺们也不多要——十万。”

我一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过头去看陈小苏,发现她把头埋在胸口不说话。

陈小苏她妈接过话茬子:“孩子,你的情况小苏跟俺们说过,可俺们这里就这风俗,彩礼钱要少了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再说还有小苏她弟……你也别作难,要不再商量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她三爷爷家的孙女去年嫁给一个老光棍,才收了6万块钱彩礼,叫人家戳着脊梁骨笑话到现在!”陈小苏她爸一瞪眼,再也没人敢搭腔了。

我当天晚上就坐动车回家,把我爸妈的棺材本都抠了出来,又找猴子他们东拼西凑了十万块钱拍在了陈小苏面前。陈小苏看着这堆花花绿绿的票子,眼里泛起了激动的泪花,就像这堆钱不是彩礼而是她的赎身钱。

陈小苏她爸使劲嘬着旱烟,凝重的气氛让我觉得事情远没那么简单。半晌,陈小苏她爸开了腔:“小伙子,我看你也挺有诚意,就跟你直说了吧。之前我是以为你拿不出钱来,才随口说了个数。隔壁村梁大头的闺女才是个中专生,就收了十万块彩礼钱,俺家小苏那好歹是个大学生吧?怎么着也得十五万吧?”

“够了!叔叔,我肯拿钱过来是出于对你们村风俗习惯的尊重,更是出于我对小苏的一片真心!可你们也不能出尔反尔、得陇望蜀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把闺女当牲口卖呢?!”我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

“咿!你这孩子咋说话哩?!别以为肚子里装了点墨水就目中无人了!不是你上赶着来俺家提亲的?啥叫卖闺女?俺这里就是这个规矩!”陈小苏她爸也急了,拿烟袋锅子指着我直嚷嚷。

我拿起钱,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陈小苏家,身后传来摔杯子的声音和嘤嘤的哭声。我知道——这段即将修成正果的姻缘,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坐在回家的动车上我才发现,之前拍桌子的时候用力过猛,手被桌上的钉子划破了一道口子。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问我:“叔叔、叔叔,你怎么哭了呢?”

我笑笑说:“叔叔手疼。”

7、

从那以后,我曾无数次的思索过——我不知道闫莎是不是真的还能从欧洲回来,因为据说她的现代舞跳得很不错,所以被选拔到芬兰某名校里做了国际交流生。

我遗失了每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年都曾经主动拥有过的最美好的记忆。我想要彻底忘记闫莎,以及我曾经给过她的最铿锵有力的承诺。因为这种回忆总是让人感到无比的疲惫。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许多很久以前的人,他们大都在现实里奔忙,但在记忆里却离我越来越遥远,直到模糊不清,直到支离破碎。

8、

早上从网吧里出来,大街上一派肃杀,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元旦假期第一天。

因为这几年在单位里混得风生水起,我已经不需要再做兼职了。于是我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猴子和大鹏开的酒吧。猴子的媳妇年前怀了二胎,大鹏陪女朋友回老家过元旦去了,酒吧外门可罗雀。

2016年的第一天,我孤身一人在“漱芳斋”里买醉,其间手机响了好几次我都没听见。一直喝到眼前出现重影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紧接着冲进一个扎着马尾的奇女子,她径直冲到我面前薅起我的领子冲我吼:“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短信也不回!一大早来喝酒你有病吧?!赶紧给我回家!”

一年后的2017年元旦,我和闫莎的定亲宴上,我悄悄问闫莎,当初是什么让她下定决心这辈子非我不嫁呢?

闫莎眨眨眼睛说:“你忘了吗?当初是你说的,结了婚以后也可以当哥们儿处……”

我点点头:“好兄弟,够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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