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坏水儿（二十九）
清晨，鸟儿踩踏帐篷顶的声音叫醒了于春凤，回摩罗达瓦？不回？她有些纠结。找我有什么事儿呢？她心里放不下。最后借了一辆同事的自行车，回家简单换了件衣服直奔老师家。
老师家人在院子里，乐乐已经满地跑了，安安还在襁褓中。院子里收拾得非常干净，长长的地板走廊，一排天蓝色矮杖子围出二分地，里面种着芹菜，大葱，胡萝卜，香菜，还有两架豆角，两架黄瓜。地侍弄得非常干净，不见一根杂草。
听到大门开关声，老师站起身，笑脸，柔声，抱着安安出现于春凤面前。给你捎了两封信呢。老师说。
我也着急，没有回来的车。这不，借了同事的车才回来的。叫我回来啥事儿？于春凤说。
也没啥事儿，就是挺想你的，这么长时间都没看到你了。老师拉开镶着玻璃的外门，把于春凤迎进屋，厨房里也是窗明几净。一阵非常柔和的歌声漂出，邓丽君的《甜蜜蜜》。进屋发现在方桌上摆着一个三洋四喇叭双卡收录机，歌声从那里来。
邓丽君/图片源自网络
老师朝方桌跟前挥了下手，说，来，认识一下，这是郎先生，我家你于哥的朋友。他在筑路队上班，以后多联系哈。老师指着一个坐在方桌边椅子上的青年男子说。
看到于春凤进屋，这个人站起身微微弯腰点头，然后伸手。
噢，见过你，你家是不是在生产队南边住？于春凤边问边往里边走。
男子把手抄进蓝色中山装兜里，又掏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漂亮的打火机。
一会儿于哥换了磁带，再听是香港机智歌王张帝的。为一句歌词几个人反复听那段。看着客人毫无违和感，老师说你们先聊一会儿，我去买点菜，中午在这儿吃饭呵。
张帝/图片源自网络
郎先生讲起看的电影新闻纪录片《铁证如山》，说的是四人帮在福建搞包产到户、实行单干等资产阶级生产经营方式，那是多么严重地伤害人民的劳动热情。
后来的后来，于春凤跟郎先生经常在一起，到写这个作品时也没换人。
西山公路与河堤之间，一间独门独院杆加泥墙油毡纸顶的房子，整个院落占地东西20米左右，南北约三四十米，大门口有柈子垛仓房。南边菜园子种着土豆、大头菜、大葱、向日葵等等蔬菜。园子门口有一个水井，平时压水浇菜用。
东边房山头有两根将近四米高的柱子，上面钉着几块横板，一个铁圈固定在三米多高的横板上，下面有些杂乱的脚印。
篮球架/图片源自网络
九月一号不到八点，大姐二姐去上班，春兰与庆生去上学了。老爸去上班走了。只剩老妈在厨房里收拾碗筷。
东屋，原来是北炕南窗，夏天刚刚把火炕拆除改成床，屋里顿时宽敞了很多。枣红色松木三屉写字台摆靠东墙，有几处油漆已经脱落，写字台收拾得干干净净。南西北三面各放着一把椅子。
庆元拿出高中课本（考完试居然都没扔，也算是心里有谱）摆好。然后不时瞄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挂钟两边是两个巨大的相框，不同时段的全家福、各种单人照，姐妹合影，姐弟合影，还有庆元小时候的照片。看一眼都能感受到岁月留下的印迹。
院子里响起“于娘”的声音。俩个人一前一后跑进来，后面的身体非常灵巧在进入东屋的瞬间，拧了下腰，贴着前面那位身边就绕到前边，噌地窜进来，把一个包扔到写字台中间。
进来的是翟元跟同贵。一个假期他们都在讨论怎么复读去哪儿复读，经济因素、学习成本都构成限制，综合分析得出结论是就在家里复读。
这是一个绝对大胆甚至有点疯狂的决定。在家里复读，那就无法确保新信息来源，也无法确保各种模拟试题及时到手，再也没有人对他们在学习上提出任何要求；他们有的只有自己。
自信这东西挺奇怪的，它不是与生俱来，与生长环境有关，是可以后天习得的一种自我认知、自我判断。适宜生长的家庭环境，其中的成员多自信。
拥有自信意味着一个人清楚自己可以做任何面临的任务。这种自信的人其实挺可怕，他们身后必然是强大的自律。恰恰是这个自律能力，是所有自信的根源。
庆元还想搞一个开学仪式，后来想想又得演老师又得演学生，还得演校领导，太麻烦，被翟元跟同贵给pass掉了！仨个人商定，每周休息一天，年节看情况，有两个人想学习，另外一个不得反对必须参与；反之亦然。
学习计划/图片源自网络
考完的假期里，他们边玩边编好各科复习进度表，每天的课程表，语文、政治、数学、物理、化学，90分钟一节课，跟在学校上课一样，只是没有外语，因为考高中中专不需要外语，这是当时应对外语教学没有全国铺开的临时性举措，参加高考录取顺序是本科、专科、高中中专。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仨人全部守时守点，良好的开端意味着成功的一半。翟元同贵看看墙上贴着的课程表，拿出数学书，按部就班地开始复读。
复杂的事情简单做。高考复读多难啊！但这仨人本着以下原则：①读通读透教材②学会分析例题③举一反三反四反五活学活用。
具体做起来就是把每科的教材都读几遍，概念一定要彻底清楚，再把教材所列例题多读几遍；最后把书本上的练习题全部做完，要弄清楚出题者想测试的是什么，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要把课本与教参上的综合练习题也一道不落地搞清楚弄明白，同样要清楚出题者想测试哪些知识点。
三个人都是理科高手，逻辑分析、归纳总结这套都不难。据说到最后，他们看到一道理科模拟试题，就知道在书上哪章哪节多少页有和其相类似的内容。
也就是从九月一上午八点上课，九点半休息，课间休息40分钟。下课当然是开心的，仨人跑到房山头的简易篮球架下打球。石头剪刀布，胜者先上。三秃四一五个球，谁占拍多谁牛逼。如果你看过西部贫困山区孩子们打球的照片，就可以类比为当时这仨人打球。
石头剪刀布/图片源自网络
篮球玩腻了，改成排球，那已经是秋收之后。每天雷打不动地学习，再风雨无阻地健身。再自律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等到天气渐冷，皑皑白雪笼盖摩罗达瓦，河套封冻宛如平整的操场，仨人在河套里用石头垒出三个球门，玩三人足球。每次课间休息回来，三人都是满头大汗。
敬福走得最远在徐州某中学，坏水儿还在摩罗达瓦中学，包文军在留学，于洁在留学，王明在留学，包玉琴在留学、卢红艳在留学，王丽芬在留学。只有这仨人在家里不肯留学。
南牧林校，彥宏已经是一年级的学生；图里河技校，穆为忠是一年级学生；根河技校，国栋是二年级学生；陆振全陈长海冬子已经从新兵连下到连队；更多的同学参加工作，也有人已经结婚，坏水儿小学同桌王凤英已经是孩子妈妈了。
过年了，大家都在初一起个大早，给亲戚朋友和尊敬的人去拜个年，几个同学家里都是同学们聚合的地方，再成帮结伙地去给过去的老师们拜年。拜年活动持续了好些年，更多的是因为这些人知道对过去曾经对他们好的人，要心怀感恩。
那年，王丽娟王丽芬姐俩身穿一件淡紫色条绒上衣，橙色裤子，围着一条红黑白三色相间的宽围脖，远远看去象两朵儿袅娜的风铃花，谁看到都说姐俩漂亮。
三色围巾/图片源自网络
伴着天空传来雁声，山野朝阳处的耗子花开了，山风一点点地吹开了杜鹃。
留学的人在继续，自学的人也在继续。（未完待续）
《众生浮世绘之一地坏水儿》（二十九）
无戒第四期90天成长训练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