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记——（十一）
纯白的蛋糕体上，是两只昂着头的黑天鹅，四周只有简单的黑色丝带环绕。
靳丛丛觉得很漂亮。
没有刀，只附了两只勺子。
她拿着勺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时有鲜奶油的浓郁奶香，丝滑可口，舌头和上颚相触，就能舐到绵密的戚风，甜而不腻。
黑天鹅和黑丝带是用苦巧克力做的，折下一小块，用蛋糕裹着，又是新的风味。
超！好！吃！
“天啊，你怎么能买到这么好吃的蛋糕！呜呜呜，我在望都觅食了四年竟然都没有吃到过！”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那么好吃吗？”
他笑得很开心，“那肯定是我运气好。”
“嗯嗯，”嘴里含着蛋糕，让她说出的话也糯糯的，“真的超好吃~你也尝尝呀。”
她将蛋糕向前推了一点，又有些舍不得推太多，看向他的脸上竟有着献宝似的表情。
他看在眼里，煞是可爱。
对于没有刀，他们都心知肚明，默契地没有说破。
用勺子分一个蛋糕，对异性来说，是暧昧的事吧。
陈予衡把靳丛丛送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她说让他等一会。
等她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根包装好的麦芽糖小人。
“喏，礼物。”
那是她周末无聊的时候自己做的。熬糖，用手捏成小人的形状，再串上竹签，放凉。她总共就做了两只，自己吃掉了一只，另一只鬼使神差地用保鲜袋包好了，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嗯，谢谢。”
他笑得很浅，能看出来也是高兴的。
可是靳丛丛总感觉，每次回到单位，他就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她也一样吧。
道过别，她回到宿舍里倚着暖气坐了好一阵。
窗外的月牙，浅浅地嵌在深蓝色天空幕布里。她的呼吸，给窗户添上了一朵云。
她躺在那朵云上，觉得四周好空旷。
早晨晚起了20分钟，靳丛丛没去吃早餐，而是拎着昨晚打包的蛋糕直接去了办公室。
她先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
醇厚的黑咖啡配上香甜的蛋糕，真是幸福的早晨！
就要用这样的早餐来庆祝圣诞节！
130办公室的人陆续到了，都奇怪她今天溢于言表的好心情。
然而上帝果然给你开了窗就要关上门，刚还在晃着头哼歌的靳丛丛，接了人力资源科的一个电话以后立马就呆了。
她的心情重重地从云端上摔落，懵得不知如何是好。
“主，主任”，她也有这样结巴的时候。
“嗯？”主任还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她说事。
“刚人力资源科打电话过来......”她顿住，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说出口，“单位分房的打分，您的职务分被扣掉了。”
整个办公室蓦地静了。
职务分被扣，意味着主任的分房排名要从30余名掉到百名开外，这次房子分不上了！
主任的表情意味不明。
谁都没敢再说话，主任独自在座位附近踱步了十多分钟。
“小孟，”主任终于开口，“把人力资源系统的服务器关掉，然后发个公告，说部分服务器故障，相关业务暂停使用。”
主任开口前，靳丛丛就已经进了那个服务器，把分房排名全看了一遍。
全单位上下，和主任职务同性质的总共有3人。一个借调人力资源科，一个是靳丛丛原单位的技术干部，一个就是主任。
在这个排名里，那个人力资源科的王干事不仅没扣职务分，还额外加了1分系统维护分，那人名义上维护的，正是靳丛丛此时进入的这个。
而靳丛丛原单位的那位，直接从名单上消失了。
事情不简单。
她又把后台里的近期新增数据全看了一遍，发现名单上少了的那个人，多了个表彰。
这个表彰虽然每年都有名额，但比例很小，拿到了退休金的基数就会有一定幅度的增加。一般干部在退休前都会想要一个。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靳丛丛心里很堵。她想，这一切恐怕和她不愿意去参加培训有关。
那天信通科长说的，有空找主任聊聊，恐怕就是指的这件事。
这下，他不主动去找主任聊，主任也得找他聊了。
她把这些截了图发给主任，主任便也立刻反应过来。
那个表彰，是信通科的名额。
这是信通科和人力资源科共同谋划的。
主任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很久。待小孟从机房回来，他才再次开口说话，“小孟，丛丛，你们俩配合着处理，只保留安全科的业务，其他的，全关了。”
“好。”“好。”
靳丛丛一边逐一浏览各个服务器上的系统，一边纠结着这事因自己而起。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张，老张的表情也很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张和主任，共事有十多年了。
这些年，老张能一次次续约，全靠主任全力协调。他们之间，应该还是有深厚的革命友谊的。
尽管在一些小事上，两人偶尔会有意见分歧，但那都是具体工作上的，也从来没有真的红过脸。就算是信通的科长喜欢找老张聊天，老张也无非是透露一些工作情况，核心的东西他提前知道不了太多，能说出去的都不痛不痒，维系住和那边的关系罢了。
看老张的表情，主任这个事情，他提前应该是不知道。
可是，分房的排名上，他的名字也消失了。
这件事，就不知道他知不知情了。
再想也理不出头绪了，靳丛丛强迫自己专心投入服务器的分拣工作，在线上把安全科以外的软件一一关停，再将可以彻底关闭的服务器告知小孟。
等这一系列工作全部做完，她茫然地按着手机，点亮屏幕、解锁、再关闭屏幕。
她想给陈予衡发消息，但事情太敏感，她刚打开他的聊天窗口，就在心里否决了这个念头。
午休的时候，靳丛丛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索性回了办公室。
主任也在。
“主任，这事是不是我没去培训引起的？如果我现在说去，还来得及吗？”她急急地问，实在是憋了太久。
主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你别多想，这事明显不是你的原因，他们是冲我来的。”
靳丛丛将信将疑，没说话，等着听主任继续说。
“半个多月前，信通科的李科长就跟我说过，想在我们的服务器上架云平台，被我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