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一场关于生死的教育
第一天
周一去参加单位安排的例行体检,做B超的时候医生问我:你去年来体检的时候,有啥毛病。我说就是脂肪肝,其他没啥毛病。然后医生停顿了好几秒没说话,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咱们先做完,待会跟你说。我一听话头不对,莫非又发现什么新问题了,身体突然紧张了起来。医生做完检查后,对我说:我发现你的肝上有个低回声团块,建议你去医院做个CT ,确诊一下。我一听就毛了,问他是不是肿瘤?他说看着不像,B 超看不清楚,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于是我草草地做完了剩下的检查,开着车就到了山西大医院。
挂消化科的号没挂上,只好不情愿的挂了个肿瘤科的号。前面就诊的病人年纪都比我爸妈大好多,等我进去时医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发现是我一个人来的,问我怎么了?我把B超单子给他看,他扫了几眼,说小伙子,你最好住院做个全面的检查。我说您说我的病严重吗?大夫扶了扶眼镜,说你怕了吗?不要紧张,先住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再说。然后他给我开好了住院的单子,让我去住院部找护士。
出来后我没有按他说的去办住院,打电话给在肿瘤医院工作的表姐,心想既然要住院,不如去专业一点的医院。把我的B超单照片给表姐微信过去,姐姐叫我下午去找她。
一个人呆坐在车里,手机百度关于“肝部低回声团块”的所有信息,一条一条点进去,有说是血管瘤的,有说可能是肝癌的,越看越焦躁。感觉死神在和我招手,心想如果真的是肝癌可怎么办?再百度早期肝癌的症状,一看早期肝癌大部分没有症状,心更紧了。就快到中午了,没有丝毫食欲,把车开到财大校园里,一个人在财大的操场上走,冬天的寒风凛冽,阳光打在我的脸上才感到些许温暖。脑子里想的全是问号,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可能只有三五年可活了。大女儿三岁不到,二女儿才两个月,老婆还在坐月子,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人生仿佛进去了倒计时,这时想的最多的就是我的家人,以前很在意的比如买房,升职……都变得毫无意义。
下午去了肿瘤医院,姐姐怀孕七个月了,带着我去找消化科的大夫去看,大夫看到B超单,也说需要进一步检查。姐姐就带我去了检验科,看病的病人真多,B超已经预约到年后了。姐姐说不如做个加强CT ,看的清楚些。然后我去挂方便门诊的号,挂号的人也超多,我前面起码排了二十多人。终于排上了号,到方便门诊开了个加强CT 的单子。然后又是排队交钱,完了之后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身边不断有穿着病服的病人经过,看着他们憔悴的面容,我的心又阴了一片。还好姐姐和CT 室的人熟,把检查约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多。
从医院出来,想着晚上该去哪呢,自己一个人回宿舍胡思乱想实在也是难受,回家还是回泥庄?都不想让家人知道,让他们和我一起担惊受怕,可我又装不来,肯定瞒不住。最后还是决定回泥庄,如果剩下的日子不多的话,那么今晚上也不能浪费,回去好好看看老婆孩子吧。
一路上开车都放着手机里的罗辑思维,想转移注意力,发现实在是徒劳,一路上一直在胡思乱想,罗胖讲的一句也没听进去。
车开的很慢,不知如何和老婆讲。还是实话实说吧,
进门,丈母娘在做饭,老婆抱着豆豆喂奶。紧张的心终于松弛了一些。
“你怎么又回来了?”
“今天体检肝上查出点问题,明天得去医院复查,没事,医生说可能是个血管瘤,不碍事的。”
我强作镇定,探过身去看豆豆,她正贪婪的吃着奶,她好小啊。从老婆怀里接过豆豆,抱着她就像抱着全世界,多希望这一瞬间能够永恒。
老婆拿着手机在查些什么,我说你快别查了,没事的,越差越害怕。我看到她紧锁的眉头,知道她的心也纠起来了。后悔回来了,怨自己内心不够强大,一份忧愁成了两份了。
吃过晚饭,不再像平常一样拿着手机玩了,感觉得抓紧时间好好看看她们了,万一……
晚上睡得很早,睡前习惯性的摸胸前佩戴的玉观音,想寻找些慰藉,才发现玉不见了,一想是体检做胸透的时候摘下来忘了拿了,这块玉太重要了,已经陪伴我十年了,从未离身,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却是老婆用假期打工五天的工资给我买的。心里更慌了。
一夜辗转反侧,睡一会儿就醒了,想着如果是肝癌该咋办,去哪里找这么多钱治病,想着是不是得去求单位领导,发动单位的人给我捐款,是否我也得弄个轻松筹,突然有点能体会罗儿的感觉了,人在面对威胁时,总是不自觉的放大威胁。还想着还如何度过剩下的生命,生病了入额更不可能了,学了这么多年法律也没用过几次,好遗憾啊。还想着去一趟西藏,早就想去了,一直没有成行。越想越睡不着,百爪挠心的感觉。豆豆晚上吃了好几次奶,以前我睡的太死,根本没察觉过,今晚我终于体会到老婆的辛苦了,恨自己以前对她关心不够。
第二天
天亮了,开车再次来到肿瘤医院,CT 室外已经等了好多人了,大多数是老年人,年轻人也绝大部分是家属吧,突然好可怜自己,疑似肿瘤患者。医院要求做CT 要有家属陪同,我只叫了我姐,可她怀孕不能进CT 室,脑子里搜寻了半天愿意陪我进去CT 室受辐射的朋友,才发现真没几个,好多人也只是泛泛之交,我都不好意思给人家打电话,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平时没有在用心经营友谊。给两个处的还不错的朋友打电话,都在忙别的事,一时半会过不来,最后只好花了一百块钱雇了个保安陪我进去。
早上给体检中心打电话,客服帮我问了前台,说我的玉在呢,做完CT 以后,马上开车去了体检中心,取回了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私立医院服务还是没得说的,比公立医院好太多了。顺便问值班医生体检报告出来没,医生帮我查了电脑的记录。还真出来了,看了肿瘤标志物检测的几项,都在正常范围内,肝功能也正常,心稍宽了些。
开车回了泥庄,这天的心情明显好多了,几个迹象表明我得肝癌的概率下降了。虽然还是有些忐忑,晚上睡的还好。
第三天
早上开车前往医院取检查结果,天气不错,路上的风景也比平常更好一些,今天的朝霞特别美,专门把车停下来拍了几张照片。告诉自己不管结果如何,以后得多关注身边的美好。
取结果的时候心跳加速不止,我知道纸上写的就是对我的判决,打印出来以后不敢看,定了定神,摸着胸前的玉观音祈祷,翻开,跳过那些晦涩难懂的结果描述,看到一行字,“考虑血管瘤”。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感觉自己又重获新生。姐姐带我咨询了消化科的主任,大夫说没关系,不用管它。彻底的放心了。
三天,心情做了一次过山车,玉观音失而复得,健康也“失而复得”。这三天的经历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亲身体验死亡的威胁,人生进去倒计时的绝望和无助,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对我最重要的,家人,是的,其他都不重要,当我直面死亡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是家人,我的老婆,两个孩子,父母。以后必须好好珍惜和他们共度的时光,世事无常,不要死神真正来临时才关注自己的家人,那时真的就晚了。还好,我还有机会参加我两个孩子的婚礼,用我的一些爱呵护她们长大成人,还有机会用行动告诉老婆我有多爱她,有机会陪父母安度他们的晚年。
第二个体会就是健康真的太重要了,身体好的时候感觉不到,真的是那句老话,身体健康是1,其他的都是0,没有健康,其他的都免谈。
第三个体会要关注当下的美好,别活在过去,也不要活在未来,世事无常,说不定不知不觉人生就进去了倒计时。
第四个体会要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有什么理想都尽快行动,不能等,立刻行动。
好好活着吧,生命有太多的美好了,把每一天当做末日来度过。明天怎么样,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