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老人的葬礼

2018-07-20  本文已影响0人  云淡风轻的萌

       

几天前接到一个很让人震惊的消息:老家的一个伯娘在山上放羊的时候,不慎摔到草丛里,几个小时后才被人发现,发现时已脉搏微弱。乡医说,生还机会渺茫,而要送至山下的医院则要近一个小时。虽然水泥路已修至每家每户,可是中间有一段路已被采石场的作业车压得破烂不堪,载着奄奄一息的病人在这样的路上奔赴医院,只怕会加速死亡的步伐。就这样,老人去世了。

实际上我和这位伯娘统共见面的次数应该不超过5次,她是我先生的伯娘,每每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给长辈拜年的时候才见上一面。第一次见面是07年南方大雪灾在她家的老屋里,也就是她现在和老伴住的这个乡下老房子里。乡下人待客总是真心实意,满满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而且都是自家养的,大碗盛着,客人走后,两老人断断是舍不得倒掉的,不知要热多少顿,才能把这些剩菜吃完。

后面的几次见面是到了县城出租房里,据说是为了照顾孙子孙女读书方便,因为他们的爸爸妈妈都去外省打工了。没成想去年的那一面竟成了最后一面。据说后来搬回老家山上去的原因是因为大伯有点老年痴呆,有几次跑出去都找不着人了。而孙子孙女都已长大,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已不需要俩老人的照顾。

这位大伯对我们家先生很好,还记得那时我刚生下老大满月的时候,老人特意从山上拿了几十个土鸡蛋给我们送过来。现在想想真是觉得愧对这份厚爱了。

出殡的前一天,我们驱车赶往山上,而从山上开到山下足足用了半小时。

一到便先去灵堂进行吊唁仪式,作揖跪拜。记事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葬礼,所以很是陌生。初中的时候参加过外公的葬礼,但那时的记忆竟然变得很模糊。

傍晚时分,需要举行唱唁,所有的穿孝布的晚辈都需到灵堂听着法师唱唁,围着先人转圈。孝衣其实就是拿一块长条纱布,中间破开一个大洞,脑袋从中间套进去。然后后面的布从两边各撕开一小段,系到前面的腹部以固定前后两块布。再另外拿一块稍短和窄的布照例从两边撕开两条系到后脑勺以固定白纱布,孝帽便也做好了。而这套孝衣一直要穿到出殡完才能脱下来。

丧事的执事人会用话筒召唤大家,唱唁马上开始。等我去到灵堂的时候,已经有一部分的晚辈开始在唱唁了。大家低着头慢慢有序的跟在法师的后面,法师用当地的方言唱着我听不明白的丧歌,铜钹声,二胡声,以及DVD碟机里的丧歌在混在了一起,夹杂着亲人的呜咽声,令人蠢蠢欲动容。空气中迷漫着香烛,烧纸,硝烟的气味,还有棺材的新刷油漆的味。转了也不知多少圈,慢慢地抬头细细的打量这个灵堂。

法师一身的装扮像足了唐僧,一顶红帽子,身着一袭黄袈裟,手拿一根降妖铁棍,上面还挂了块毛巾。单手作揖于胸前。口中唱唱有词,时而作揖时而缓缓前行。而整个吊唁的人群都依着他的动作而为。坐着的是乐队的三位。一位敲着鼓,打着铜钹,另外两位眯缝着眼有点瞎子阿炳的样子拉着如咽如泣的哀曲。

棺材上面摆放着一些香烛,用煤球插着,不时的有香烛的热浆流下来,滴到黑色的棺材盖上马上成形。棺材的前面摆放着一些贡品,鸡,鱼,饼干,香蕉,当然还有遗像。地上散落了满地的烧纸,凌乱无奇。头顶上七拉八扯的悬挂着一些纸装饰条。

后辈的队伍当中有低头默默思念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发呆的,还有泪流满面的。看了不禁让人不忍再看。就这样的转了不知多久,一轮终于完了,大家走出灵堂,等着第二轮唱唁的开始。

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样子,大家找地方休息,而由于本来在村里住的人就少,而大家都是从外地赶回来的,所以睡觉的地方变得很紧张。有直接在床板上铺个席子的,有席地而睡天台的,我和另外几个晚辈实在找不到地,就把车开到了山上的马路上,打开车窗,放倒车位将就了一个晚上,合眼了不到5个小时。

出殡的时候,院子里的男人们八个人抬着棺材,在法师的指引和后辈们的三步九叩下,以及锣鼓乐队声和震耳的鞭炮礼花声中,好不容易把棺材抬到了墓地,大家纷纷脱下孝服往回走,只留下少量的人来埋棺材。

回到屋,只见大伯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把破旧不堪的老滕椅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脸上没有悲伤,没有表情。今天清早还见他用洗脸的毛巾去擦鞋,听说有时会大小便失禁。而听说大伯将被送到养老院去,家里的孩子都没有时间照顾他。

听老人说,老伴谁要是先走,先走的那位就是幸福的。辛苦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也许是老天的心疼大伯,让他得了这种老年痴呆病的病,不然怎么承受的了这种现实的安排。

鸡舍里的鸡还在欢快的啄着鸡食,鸭子大口的啄着人们丢弃的西瓜皮,门口的玉米地里玉米也该熟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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