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嚣

我不喜欢马六甲，却常去那儿。马六甲有古迹、有景点，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这地方什么都好，只是，我每次去的心情并不那么好。

记得小时候，去马六甲总是雀跃的，这意味着爸妈会带我去参观动物园、去水上乐园玩……哪哪都有趣，即便是去骇人的鳄鱼园也格外兴奋。

什么时候改变初衷呢？是阿嫲住院的时候？还是我入院的那一次？反正，马六甲让我知道，眼泪比笑容有更持久的保质期。

黑糕闺蜜说要去马六甲游玩，顺道载我去复诊。

这一路，到处堵车，停车位难求，好不容易找到，车窗外飘过要收钱的身影，仿佛隔着窗也能听见对方说：“此路我开，此树我栽，此位我盖，要想停车，就二十块！”

天色忽明忽暗，一会儿晴一会儿雨，湿哒哒的地面还不及晒干，又把我烤得后背尽湿。

饥肠辘辘，走进鸡场街（Jonker Street），每一家食店都大排长龙，试图寻清静之地充饥简直是难如登天。每一道街巷都被人潮阻挡，脚下的每一步都得与陌生的黑影挨着挤着，耳边的喧哗，一刻也没消停。

吵，真吵。

来匆匆，去匆匆，没有丝毫留恋。

隔天复诊，双耳频频耳鸣，隐约作痛，耳鼻喉科医生建议我到听觉科挂号，让听力师给我做测试。

我被送入一间狭隘的测试室，桌面堆满键盘和大大小小的耳机。

听力师给我戴上耳机前，吩咐我每听见异响便按一下手中的按键。那按键的造型像车挡杆也像麦克风，我犹如歌手在录音室等着录音。

经过一个小时的测试，耳鼻喉医生取得报告。他翻阅了几页便皱眉，我的心跳也如报表上的分贝图在高低起伏。

他说，看报告是没问题，但给你测试的人有问题。

我一脸懵！

是我听力有问题？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了？

后来得知听力师请病假，刚为我做测试的是实习护士，她做出的报表不受医生承认。

之后，医生采用耳道仪给我检查，虽说无大碍，但医生希望能再预约进行听觉测试。

他说：“因为化疗有可能影响听力……”

离开医院，车子兜兜转转回到景区，我打开车窗倾听这城市的喧嚣，好像不那么吵了。

看来，人的贪婪并不止于拥有后，而在消失前，更是变本加厉，贪得无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