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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一个绝对乐观的年代:空气之梦Aerodream

2021-08-13  本文已影响0人  PTexpress

我们正在前往一个开放的未来。因为网路和信息传播史无前例的发达,当代生活中,一种”全知”视角的特点,在于它的复杂性以及折衷的倾向。在富裕或自由地区的人,能毫无困难地读取世界的另一方同时的饥饿或受难,反之亦然。而任何一个主张,必然相伴着另外一个或数个同样言之有理的反面论证。这个世界不再非黑即白,也缺乏一个明确的主张与声调,文化的白噪音成为了生活的常态。

而就在短短的几十年前,回到六零年代,世界不是这样子的。

the touchables电影场景(1968) Peter Cook (Archigram), 即时城市Instant City Visits, Bournemouth, 1968 © Philippe Magnon

又大又圆的形状、又轻又软的质地、便宜又闪亮的材质,气球:一种充满狂想、梦幻而戏剧性的结构,在六零年代突然横空出世。当时的美国、日本、奥地利、英国、法国、意大利,一个个饱满巨大的庞然大物漂浮在空中、在水上、在住宅里,”充气”仿佛一夕之间遍地蔓生,艺术家用它创造雕塑、建筑师用它构筑房舍、室内设计师用它制作家具、工业界用它建造交通飞艇、甚至军队也利用充气坦克来欺骗敌人。然而这个特殊且另类的运动也像一个华丽而脆弱的泡影,持续了短短不到十年,就在1973年的石油危机中消声匿迹。策展人Frédéric Migayrou说:“这有点像是乌托邦时代的终结。”

Gernot Nalbach, 气动家具地毯 pneumatic furnishing carpet, 1967 © gernot nalbach

蓬皮杜中心-梅茨Center Pompidou-Metz的展览“空气之梦Aerodream”,带我们回顾这段曾红极一时但现在却不太为人所知的有趣历史。通过它们的照片、模型、草图、文件,这些”气球”们令人眼花缭乱,一个比一个更吸引人,它们相互呼应而不互相重复,共同复兴一个时代的整体精神,谱写了充气结构的浪漫史诗。

Ark Nova, 艺术家Anish Kappor与建筑师Arata Isozaki, 2013 © mrkcoolhunting.com

60年代是一个在很多层面与过去完全断开的年代,也有说是社会大变革的时代,许多欧美国家的青年人开始奉行一套与其父辈截然不同的价值观。

当时的老一辈人,经历两次大战,童年成长在大萧条时期,而青春则主要奉献给了法西斯战场。他们来自贫困,世界对其而言充斥着恐惧以及危机,所谓的安全与自由,全是靠自己流血与战斗胼手胝足挣来的。然而他们的子辈却有截然不同的际遇。从未经历战争,对这个世界曾经经历了多少苦难一无所知,事实上这批年轻人自出生以来世界便是歌舞升平,富足而稳定。他们不经世事、年少轻狂,但是他们未被腐化、怀有理想,拒绝对权威俯首帖耳。

六零年代的青年反抗旧文化,过去的陈规教条现在他们要全部翻过来,形成一股对抗体制的力量:排斥工业社会、解放女性、支持黑人与同性恋、反战、关注生态与神秘意识。

Graham Stevens, atmosfield, st. katharine dock, london, 1968, 摄影andrew tweedie © 1970 g.a.stevens “空气之梦”展览现场 © PT express

在此同时,科学也在这段革命中扮演要角。在制药工业方面,避孕药促成的性自由,以及迷幻药为艺术家以及音乐家提供无限缪思,露西飞上了缀满钻石的天空,为这个”大变革”的时代呈现了一个快乐的、自由选择的后现代风貌。而在材料化学方面,1950年代左右出现的橡胶、塑料及其衍生物,大大地增进了充气结构的用途以及实际上可能的应用,这种轻巧而有弹性的材料,过去不登大雅之堂,现在也能体面起来,被认真看待。充气是生命的隐喻,无生命的塑料表皮注入了空气之后,膨胀、生长,就像呼吸,一种”活着”的直接表征、一种欢腾与想像的气氛、一种超出框架以及自由无惧的形式,被如实地体现到了具体的物质世界中,於是:我们有了气球。

Christo and Jeanne-Claude, 42,390立方英尺的包裹,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 1966 © photo: carroll t. hartwell© 1966 estate of christo v. javacheff

在塑料还没有被认为是环境祸害的时候,这些轻巧、廉价、完全绝缘的结构被认为是生态上的美德。特别在建筑方面,例如理查德·巴克敏斯特·富勒Richard Buckminster Fuller,这位获得诺贝尔奖天才型的建筑师,最核心的理念就是使用最少的能源/材料,提供最大强度的结构。他的短程线圆顶结构(网球格顶)geodesic dome,使用最少量钢骨,然后搭配塑料布,依照这种结构所盖出的圆形穹顶,只需常规设计的0.16%重量。在展览中我们看见他最著名的富勒球,以及曼哈顿穹顶。

 富勒的曼哈顿穹顶,设计概念是用一个“富勒球”将曼哈顿中心区罩起来,里面的城市可以建立一个完整的、自给自足的新陈代谢系统。 Terre des Hommes, Île Sainte-Hélène, 蒙特利尔, 魁北克, 加拿大 © Cédric Thévenet

弗雷·奥托Frei Otto所使用的轻量拉伸结构,用一个能够承受拉力的塑料薄膜丶钢丝和金属支架,就能组装成简洁、轻巧和灵活的建筑型态。英国建筑师Arther Quarmby为电影The Touchables(1968)制作的充气式穹顶,抽象梦幻,几乎是观念艺术。被称作建筑界的嬉皮士的Archigram,也发想了一些概念性的计画,比如”即时城市Instant City”、”Cuchicle”。

新的材料带来了新一代的乌托邦。

yutaka murata, 富士集团馆 Fuji Grouo Pavillion, 大阪万国博览会, 1970 © yutaka murata © 大阪府政府 taneo oki 和 sekkeirengo, 蘑菇气球, 大阪万国博览会, 1970 © taneo oki 和 sekkeirengo © 大阪府政府

许多建筑师都赋予了充气的建筑可靠性,通过一些关键的展览,充气式结构在国际上获得公众首肯。1968年在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举办的“充气式结构Structures gonflables“展览,是气球第一次进入美术馆;而1970年的大阪万国博览会Osaka Universal Exhibition,更是把充气结构系统地、商业性地向外界介绍的开始。当年度的博览会主题是「人类的进步和协调」,因此现场就是一场色彩闪闪发光的建筑大爆炸,taneo oki and sekkeirengo设计的蘑菇亭,davis, brody and associates设计的美国馆屋顶,都是以充气与膜结构架设,现今视角看来的视觉效果实在奇特。其中一座大型气囊式建筑——“Yutaka Murata”:完全超出我对建筑的所有预设概念,成排圆胀的16根巨大充气圆柱弯曲成排,像是蜗牛壳般的橘红色墙顶,展馆两端各留10米宽的出入口,天真烂漫中带有一种恐怖奇诡,仿佛会把所有进出的人全吞噬到建筑的内脏里。视频纪录了万博会观众在场内的充气垫床上上下弹跳,背衬着巨大的气球,对未来的陈旧幻想显得魔幻写实;

汉斯·霍莱因在他的移动办公室里, 1969 © hans hollein © 蓬皮杜中心

此外,还有1972年卡塞尔第五届文献展中,推出了艺术家和建筑师在公共空间的作品,例如克里斯托Christo漂浮在空气中的飞船(他最著名的表现形式:一个大包裹)、汉斯·霍利Hans Hollein的移动办公室(其实就是坐在气球里打电脑)、Haus-Rucker-Co的像建筑长出的水泡一般的空间,以及超奇怪让人脑洞大开的充气装置(完全不明就里)。

气球在家具设计的应用中野带来了非凡的创造。伯纳德·昆汀Bernard Quentin、gernot nalbach、De Pas、Quasar Khanh所设计的椅子和家具,独特的形状、塑料的质地、多样的颜色,这些家具带有强烈波普艺术风格、甚至像是卡通或玩具,将建筑室内妆点成一片趣味和好玩的场景。

伯纳德·昆汀的充气沙发, 1967 © ADAGP, Paris / Haus-Rucker-Co超奇怪的脑洞充气装置, 1967 © haus-rucker-co © centre pompidou, MNAM-CCI / 以及展览现场照片© PT express Quasar Khanh所设计的充气空间在@BRITISHVOGUE 1969 中亮相

70年代的石油危机,使得其衍生品的价格爆炸式上涨,标志着塑料使用的终结,接着生态辩论很快就占据了这个话题,人们意识到塑料产品对环境的威胁,充气急遽退出人们的视野。然而这个骤变也源自于意识形态,从六零年代肆无忌惮的乐观,以及”黄金三十年”所流行的未来主义,在步入七零年代之后转入了因应危机与匮乏的保守主义,气球已不再具有心理上和视觉上的吸引力,人们不再仰头去天上看那些夸张、鲜艳、梦幻的色彩与光,他们低下头去寻找笃实、坚固而沉默的东西。

隈研吾, Fu An, 2007 © 隈研吾 & associates, galerie philippe gravier

然而人们心中从未放弃过气球,在展览的最末尾,我们同时见证了这场疯狂的空气之梦对当代建筑的报答。在过去的十年里,更特定的外观、更生态的技术、有机材料代替塑料,在许多建筑师例如Diller Scofidio + Renfro, Nicholas Grimshaw, Arata Isozaki, Herzog & de Meuron, Snøhetta…的设计中,充气再次意味了一个可行的选择,它张开了空间的更大可能,引入不同的感知和认知体验。

建筑师OMA REM Koolhaas以及Cecil Balmond作品:伦敦蛇形画廊Serpentine Gallery Pavillon, 2006 © PT express

我很喜欢这个展览的概念,因为我相信气球的非永久性给了它一个永恒的维度,围绕它所发生的事件,行动,讨论,甚至在其背后的信念与存在的哲学,都是一种纯艺术的创作。艺术家用充气来探索造型以及材质,思考生命以及虚空,而建筑师以气球搭建,超出想像的场景作为一个阅读棱镜,让我们以不同的方式看待周围的世界,并以让人们以不同的方式生活在一起。的确,这个当代没有中心、没有典范,也没有所谓的绝对性,然而却有开放以及柔软的接纳。

但是谁需要纯粹的永恒?如果我们确实拥有每个当下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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