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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勇||城市秩序的日常生活化

2019-07-30  本文已影响107人  84e1de7918e3

  居住地从东山迁往伍家岗。

  从“山民”演变为“岗民”,不知道是进步还是退步了。

  不过,“一同一异”格外清晰。“一同”,相对于“特大城市”宜昌的城市核心而言,都属城市边缘区。“一异”,相对于往返交通工具,乘坐公交车的概率远远大于自驾车。

  早上六点四十起床,七点准时出发,奔赴第一趟始发公交车——“通勤一号”。

  日复一日。习惯,抑或也是日常。

  直到有一天,阅读英国约翰·伦尼·肖特的《城市秩序:城市、文化与权力导论》,内有插图33.2(来源:乔安妮·奥布赖恩):走下地铁的数名男士,西装革履,手提、挽、夹各色各式公文包,匆忙、紧张、焦虑、自信、忧郁……插图提示内容——伦敦的通勤者:工作日的清晨,他们从郊区来到市中区。截止2016年,伦敦通勤带的人数达到1443.18万人。

  我不知道“特大城市”宜昌有无名片意义的通勤带?又有多少通勤人?但似乎真实地闯入“通勤”的意义——日复一日的固定的往返模式,已经浓缩成为文字符号:通勤——书写着从家中前往工作地点的过程。这个过程,是都市化进程的缩影,工业化的激剧扩张,市郊的设立成为必然,市中心与边缘郊区之间往来上班的模式,衍生出了一个通勤地带……

  “通勤一号”,改变着我的日常生活。与其它公交车类比,具备“压缩时空”的优势——因缩减停靠点而节省了一半的时间,特别是在炎炎的夏热里,我爱上了跨入公交车内的初始清凉体验感。我实在无法忍受曝晒在水泥广场地上的自驾车内的热能,尽管它可以让我这个文科生真实地体悟熵的含义。

  郁郁葱葱的沿江绿色带上歌舞升平的印象,匆匆飘窗而过。尽管车内人影绰绰,但空气却也清凉,并无多少异味。思绪拉出2008年宜昌争创国家卫生城市时公交车内禁吃早餐的画面:每一个公交站台,固定地站有两名头戴小红帽、臂挽绣章的劝导志愿者,散发彩色宣传海报,遇有手提各色早餐的匆色男女,劝诫、阻拦、拉扯、推搡、争吵、报警……公交车厢内,各式宣传标语和有声广播……每当不服劝导的人手提早点挤上车时,亦如过街老鼠,遭受白眼、指责、讽骂甚至驱赶,仿佛置身在一场有声有色的人海战中,其声势,不亚于现如今如火如荼的歌舞升平景观。

  日复一日。日常秩序,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生活习惯,规范好了,也就成了文明;文明行为,传承好了,也就成了文化。昼与夜、饥与饱、睡与醒,周期性循环更替存在,城市形象之一的公交车,帮助支撑着日常生活的连续性,“通勤一号”的直线,正在主导着我“上班-周末”的周期性循环。

  生活,也因为其周期性循环而日常化,起来越多的行为过程抑或意识流动,逐渐浓缩成为特定意义的符号。宜昌市公交车的文明进程,浓缩了我进城二十年的通勤历程,亦或是宜昌市公交车秩序日常渐进的缩影,亦或是宜昌市交通秩序的文明渐进过程。

  尼绒绳,儿时乡野跳绳欢快的道具,成为我2000年初进宜昌城区时的一道交通标识。山城的独特性在于,主干道上开叉的人行通道多如牛毛,在每个人行通道的两边,站立着头戴小红帽、手握尼绒绳头的少男少女或是老头老妪——交通管理志愿者们,天晴下雨、白天晚上,紧握绳头的手,一紧一松,左右着、干预着过往行人的日常通行。志愿者们的站姿、绳的松紧,犹如宗教信仰的过程仪式感,替代了交通秩序管制的无声的日常话语:绳松——请通行,绳紧——请止步……

  在仪式感里,突然发现,我的日常生活借给了戏剧创作。这种借的感觉,让我忘记了很多事件发生的具体时间,它让历史的记忆陷入模糊性,掩盖了父母和孩子之间、男人和女人之间、领导和下属之间、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之间应该是一种什么类型的社会关系,而唯一清醒的,是戏剧区别于现实的诸多场境符号,亦如京剧,唯有唱腔、脸谱和砌末,与世不同,其唱词内容,却是翻版的日常生活现实。当我回到人行道的场境里的那一时刻,深刻地感受到: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财富多少,一根纤细的尼绒绳,刻印出了彰显秩序公平的符号……

  曾几何时,交通秩序管制的日常道具——尼绒绳,一夜之间消失了,被红绿灯——电器化覆盖:道具的灭失是加速的,城市居民的日常行为的转换却是缓慢的,因为道具——尼绒绳蕴含着人的权力控制影子,而红绿灯则实实在在地成为秩序权力的冰冷的标识性符号,一个简单的日常异化,正在中断着日常生活的连续性,此时很难分清,我是机械奴还是秩序奴……交通秩序管理者蓦然发现,城市居民的眼里很难发现人行道两端和叉口中端的红绿灯变化,将没有尼绒绳阻碍的空间,默认为“绳松——请通行”,口哨执勤应运而生,口哨与红绿灯并行,成为一段历史。而这段历史留存的记忆,似乎不是历史的细节画面,不是违反交通秩序而发生的流血事故、死亡频率,而是口哨这个词语,而且口哨本身仿佛没有口哨声的印象深刻。

  似乎,当“红灯停、绿灯谨慎行”已经成为当下城市居民自觉行为时,延续的文明交通秩序,掩盖了曾经不规范承载的浓郁的感伤色彩,也掩盖了城市人通行秩序文明进步的过程,留下来的,似乎唯有行走的城市居民眼中秩序井然的道道风景,还有观察者手中分析报告、领导者口中总结的各项数据……

  也曾看过一篇分析报告,纽约交通与发展政策研究所提出了一个新的指标,来衡量大型城市中居民的通勤便利性——即以高速公交(BRT,LRT、地铁等)站点为中心,周围一公里范围内的居民人数。在加权人口密度相似的情况下,公交为王的伦敦通勤与北京相比,内伦敦和北京主城区的便利性分别为90.6%和59.8%。即便将范围扩大至大伦敦地区,其便利性也高达61.2%,远超北京市辖区的便利性45.7%。同样榜上有名的广州更为逊色,通勤便利性仅为39%。

  诚然,数字、比率,仅是一个记忆符号,但城市公交的便利性、秩序的日常性,无时左右城市居民的幸福指数、日常情绪、日常伦理。英国英国统计署(以下简称“统计署”)抽取了全国31万通勤者询问他们的通勤时间和通勤方式,并向他们抛出了以上四个问题,希望受访者分别对自己的焦虑感、价值感、满意度和幸福感打分(区间为0-10分)。然而,调研结果让伦敦人一时难以接受。普遍而言,伦敦通勤者的焦虑感更高、价值感更低,满意度也更差。而无论搭乘任何交通工具上班(包括走路),伦敦人的满意度和幸福感都比其他英国人更低,焦虑感则更高。随着通勤时间增加,人们会有更强的焦虑感,并且对生活愈发产生不满。

  勿需怀疑,作为城市秩序元素之一的城市通勤,不仅勾勒了城市日常生活的部分画卷,也注入了城市居民生活日常化的喜怒忧思悲恐惊,而且这种情志活动,是在场的,日常的,它弥漫了整个城市空间,也包括无法触及的城市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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