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公司新职员要来的前几个晚上,为他们统一腾住处,开始搬家。这样的辗转已经是近年来的第四次。
第一次,一个雪后的晴天,阳光出来,四处白得晃眼。按照指定的房间号找进去,以为走进了一个被废弃的仓库,仓库里有个保管员蜷缩在被窝里。然而不久就成了单身汉的乐园,书生意气未曾碾压,都是好少年。
第二次,搬进了把角的阳面房,一个人居住,开始随心所欲地布置,有书架,有兰花,还有年轻女子的夜访,还有一个订做的大床。
第三次,有了卧室有了小厨房,也有了矛盾的争吵,有了牵挂的灯光,这时也传出了婴儿的哭闹。
第四次,更上层楼,发现最多的还是驾上的书,等到收拾停当,不忍心不坐下来阅读。没有什么良辰美景,心中有寄托,远方有朋友,就是好的生活。
搬家究竟搬的是什么?是生活样式的终结与开始,伴随这种生后样式变更的,是精神意志的转向。这里好像藏在一个寓言,顶层到了,今后还往哪里去呢?似乎是没得去了。
缓慢变化的日子,容易钝化心灵,既不愿意思想,也不愿意刻薄。是的,对事理的刻薄就是认真地辨析。在变动的时候,人人都是哲学家,分析存在,思考价值,质问意义。有没有一个值得付出的地位,能够激发你的热情?所谓有价值,是它内在的潜质,所谓意义,是它产生的影响。什么才是值得努力的地方。五年前,《青年随笔》的作者理想地说道——
其实不存在一件所谓有意义的事等着你去实现去完成它,而是你为之付出努力付出心血,所以才赋予其有价值的。
不问结果,但问耕耘,可以吗?
你看见一条条平坦的路,是在抵达之后的回望。而在当时,你也是多么困于其中的艰辛。
有人不解月光鸟中的一首诗叫“沉重的门”:你把他/关在/门外/同时/拒绝/整个世界。如何解释这首诗呢?可设想一件我们十分在意的东西,倘若缺了它,别的一切了无生趣;或者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不管在意与否,那是对我们“重要”的事情,没有它,我们的所有也即消失。
必须有所行动,我们不会因为长河落日高山流水庄严肃穆而就自然地变得纯洁高尚,所以还得经历有意识的锻炼磨砺。
真真假假,是相互依存吗?我们会在考校过程中陷入谜团,不知以谁为真,比如看到江山壮丽,人间胜景,说“美景如画千载秀”、“天开图画即江山”,而在叹服丹青之妙绝,又说“凭轩又见真乘黄”、“斯须九重真龙出”。
每个人都是走在自己的路上,早晚会被世界审判。鲁迅先生讲:在遥远的地方,无数的人,都与我相关。寂静的长夜里,我听得见语重心长的师者之言:
不懂时务,必然末路穷途;但若都经营时务,容不得顽固,那也绝不是什么好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