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玉兰饼里是肉

老无锡的特色小吃，大多带肉，且甜口，集大成者是玉兰饼。圆滚滚金灿灿煞是可爱，与一碗豆浆相佐，金银富贵。清道光年间始创，因正值玉兰花开时节而得名，至今170年。

老家离菜市场近，路口便是杨记玉兰饼的摊位。因为门口脏水横流，我总是站得远远地看着。那天，排队的人潮实在汹涌，把我裹着往前推，我惊险地跳过脏水，一抬头惊觉老板正咧着嘴对我笑。

“要几个？”憨憨的笑容让人难以抗拒。

“一个吧！尝尝。”

很快玉兰饼上桌了，圆滚滚金灿灿，女孩子拳头大小，看着就很结实，咬一口，脆壳破开后立即是软糯，接着齿感一空就是一股热浪，还未等到惊疑，弹牙肉馅就敲打了门牙，鲜甜的汤汁溢流，吮起来满口鲜香，让人瞬时眼睛发亮，整个早晨都变得欢快起来。

那天后，我便成了这里的常客，连跳脏水都成了早晨的一件乐事。

“老板，两个玉兰饼，一碗豆浆。”

很快，一碗一碟，啪啪落桌，淡黄的豆浆在碗里汪来汪去的，好不活泼。玉兰饼则淡定多了，煎得金黄的表层是它挺括的面子，撑起了它的从容气度。门牙破开脆壳进入温柔的糯米皮，径直冲入一团热浪包裹的肉馅里，这是它的里子。

金黄的脆壳，配合上甜糯的皮子，咬在嘴里，咯吱咯吱，十分带劲。肉馅团团拢拢，颗颗肉糜紧紧抱在一起，既不让人费劲，也不让人觉得太松。恰好就是门牙切入，引发原始畅快的那个力道。

当三层不同的口感次第顶到牙龈，刹那间，一汪鲜甜的汁涌了起来。层次分明的玉兰饼，靠汤汁把软硬咸甜鲜统统嵌合在一起，它是鲜香和甘味，是花间的蝴蝶。这时，再灌一口豆浆，不让一点余味散进空气，才算是把一口玉兰饼吃到了极处。

去得次数多了，有时我会吃边盯着老板的大煎台，油花扑啦啦冒着，一个个玉兰饼在老板手下乖乖翻转，白团子渐渐成了金团子，颜色一致，光芒闪闪，接着老板像是点兵一般将他们起锅入盘，笑着去打发那一群围着他的、流着涎水的舌头。

“老板，你煎得真好！”我情不自禁地夸道。

“我煎得不好，是我老婆皮子揉得好！”老板看了一眼老婆，笑得傻乎乎的。

“窍门在肉馅上哩！”老板娘抬眼对我一笑。

肉馅是老太太调的，老太太喜欢和我聊天，她告诉我，玉兰饼的馅不能像小笼包，水要清，皮冻下料要细细收捏，肉馅烧结后自然露出的那个空隙，不可太大，就像婆媳关系。当时没明白，现在回顾其语，似有回甘。

后来上学远了，一周回家两天，一回去就找老板讨吃，不分时间。即使下午在店里准备食材分不出身，也经不住我缠，会给我煎两个。本是不会法外开恩的，但老板家老太太喜欢我，便给了我特权。之后，菜市场搬迁了，杨记也跟着搬了家，没几年，老太太便走了。

再一次去，摊位比以前冷清了许多，只点了一个玉兰饼，却剩了半个没吃。肉馅不一样了，吃起来有些松垮。

“老板，这面子还是以前的面子，这里子……”

“老太说没有秘方，是我笨，没学会。”老板娘说起来眼有泪花。

老板来收碗，硬是不肯收我钱。我只好打定主意下周再给。

【初遇·食玉鲸】

一周后去，店已关了。我站在洒扫干净的卷帘门前后悔起来，为什么没吃掉那半个。卷帘突然一阵抖动，一个蓝色的影子从缝隙里闪出来，忽觉脚踝一凉，裤腿钻进一个东西。我揪出一个小家伙，它长得像条鱼，嘴巴很阔，上面有六根胡须。它一扭一扭，发出擤鼻涕一样的难听声音，像是饿得。

它是老板留给我的？我把它放到怀里准备离开，又不忍回头看了看卷帘，“旺铺招租”。

 • 未完待续 • 

编辑 | 蓝鲸灵

图 | 大白鲸 & 葫芦娃

作者：大白鲸

食物没有温度，人心就无冷暖。食玉鲸告诉我的，我想告诉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