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论今】公牛为什么长角
【谈古论今】公牛为什么长角
公牛为什么长角？如果拿这个问农夫，他很可能回答说：它长角是为了让农民套绳索。事实上，我们看见的公牛，角上也大多是套了绳索的，不套绳子的有没有？有，那是没有户口和国籍的野牛，怎么耕地犁田为人民服务呢。但农夫这个看法，牛同意否？你问它，它可能踢你，也不可能回答你。
关于牛角，我们巴蜀方言里，老百姓说：“牛不打人，角生坏了。”意思是：比喻某些人虽然内心良善，品行端正，但模样长得有点儿犯罪，或者说话太直接，不懂世故圆滑，随时都可能得罪人，甚至被当成犯罪嫌疑人。
可见，牛角如果不被锯掉，或套上绳索，就一定会相互“抵牾”，或者被警察拘禁，生出莫须有的事端来。唉，公牛啊公牛，你不长角不行吗？公牛哞哞几声，好像在说：莫怪我，莫怪我，这都是上帝的安排。
但德国哲学家叔本华却有别样的解释，他说：公牛不是因为长角而触，而是因为想触才长角。意思是：长不长角不由上帝决定，而取决于公牛由内而外的意志。话说得他本人好像就是一头因为想触碰禁忌而长出角来的牛似的。很想借惠子怼庄子的话，怼他一句：“你又不是牛，怎么知道它想触而生角呢？”却担心坠入弯弯绕的诡辩之道。
不过，这让我想起我们东方的摸骨看相者言，说某某某长有反骨，所以就不免叛逆异端。比如《三国演义》里诸葛亮解释魏延的行为时说，魏延脑后长有反骨。反过来，按照强调生命意志的叔本华的逻辑，那就是：某某某因为要叛逆异端，所以才长出反骨来的。
什么是因，什么是果？东西各执一词，难有定论。由此看来，严肃而认真地面对世相，探索奥秘，发掘真相，东西方文化的因果关系正好是倒置的，我们以为是因的，他们以为是果，我们以为是果的，他们以为是因。我看，南辕北辙应该改为东辕西辙或者各奔东西，才符合实情了。
但伏尔泰嘲笑目的论者说：上帝之所以给人造出鼻子，是为了让人戴眼镜，之所以给人造出大长腿，是为了让人穿长袜。这个幽默的归谬，倒是与我们的笑话如出一辙。
《笑林广记》里有一则说，一个傻瓜为了聪明一点，跟着人学习，有一天他报告说，自己变聪明了，明白了人的鼻孔为什么不是朝天、脚板为什么不是朝后了，他沾沾自喜地论证道：因为鼻孔朝天要遭雨淋，脚板朝后就不能向前走路。
我们依照这个傻瓜的思路，还可以编出更多好玩的笑话来，比如：明白了人的手指为什么是十个，因为一副手套只有十个套套嘛；明白了脑袋为什么朝上，因为朝下就戴不稳帽子；明白了小河为什么流入大河，因为如果大河没水的话，小河岂不就干涸了；明白了为什么要舍小家为大家，因为大家没有了，哪里还有小家呢……
有道是：“我自无心说笑话，谁知笑话逼人来。”嘲笑归嘲笑，笑话归笑话，但我觉得傻瓜之傻，一个原因出于天生，用客观术语讲，是智障患者，一个原因是后天没有得到正常的教育，二者皆值得同情，而不该受到世人的嘲弄和苛责。君不见他们在成为笑话的过程中，态度是端正的，立场是坚定的，认真的，诚实的，一贯的，没有任何一点主观的忽悠和世故。可笑者可贵啊！
而人世间更多的笑话，却是接受了不少教育的心智超级发达的（甚至是专家学者）非智障人士创造出来的，这就令人感觉智商受辱了。比如，亩产上万斤，三年赶英五年超美，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等等。这些笑话在当时都不是笑话，都是正儿八经、铿锵有力的郑重讲话呢。
再比如，这些年，国家豢养的不少专家们振振有辞地把失业说成“下岗”或“灵活就业”，把经济下滑解释为“负增长”……这些笑话让人怎么笑得出来呢。
你知道他们在说笑，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说笑，他们也知道你知道他们在说笑，但是他们还是要正襟危坐、一丝不苟、高谈阔论地说笑，而且你还不敢笑出声来。明明是个笑话，偏偏叫人愤怒。
东西方的文化背景不同，价值取向不同，智慧确实大相径庭，南辕北辙，但东西方的搞笑却是大多一致，这是为何？因为智慧可以向左向右，可以从东向西，可以从西向东，没有一个规定的统一口径，所谓条条道路通罗马是也；而愚蠢却总是长着差不多的相似面孔，沿着划定的同一路径，一直向下，堕落，沉溺。没有谁最愚蠢，只有人更愚蠢。
傻不可怕，至少为苦逼的世界贡献了一个灿烂的笑话。
蠢不可及，争先恐后堕入永世不得超生的十八层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