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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罪犯眼中的上海人

2020-09-08  本文已影响0人  东木与木东
生检会

笔者在监狱系统从事服刑人员矫治工作多年,这高墙电网的方寸天地其实与外界并无二致,在这里也有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也有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下面我就花些篇幅谈谈外地服刑人员眼中的上海人。

在监狱里,服刑人员之间有个默认的共识:东北虎、西北狼、华南猴、三黄鸡。东北人好勇斗狠,遇事冲动,一言不合便能挥拳相向;西北人虽然平日闷声不响,默默无闻,但好走极端,一旦出手决不罢休;华南地区的人精于算计,借力打力,往往能够玩转各个势力;而对于上海人,他们的印象就如同上海的特色小吃一样,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让人敬而远之。当然上述这些只是监狱中服刑人员中的口口相传,没有什么理论依据,最多也就是“刻板印象”在起作用。但上海籍服刑人员的某些特点,在外地人眼里还是显得比较特别。

首先,上海人爱干净。这几乎是所有外省籍服刑人员的共识。以前我管理的监舍中有一个上海籍服刑人员,他每天早晨起来都要用清水把仅有的几根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每次当其他服刑人员统一式样剃个脑门光亮的大光头,他总是恳求别人手下留情帮他剩个一尺半寸。监狱一周统一组织服刑人员洗澡一次,时间久了难免身上会有些异味,可他却是天天香味扑人,原来他每天晚上尽花了半瓶热水(一个服刑人员一晚上只有一个热水瓶的用水量)洗漱擦身,一整套流程结束后还不忘洒上些“六神花露水”,那姿态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为某名牌香水做代言呢。

其次,上海人嘴会说。在犯群中,通过分析你会发现沪籍服刑人员往往涉及金融诈骗类罪名比较多,这离不开这片土地的特殊环境,自古上海就是十里洋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很多“脑子灵光”上海人铤而走险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谋取不正当利益。这些人到监狱里,依然发挥着他的特长。很多上海籍服刑人员最后都成为了管理犯,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会“看山水”“个苗头”。之前监区里有一个安徽籍服刑人员和辽宁籍服刑人员因为琐事产生了口角,眼见两个人就要大打出手,民警已经准备好了警戒具准备劝说无效后使用强制措施了。这时候监区内一个上了年纪的上海籍管理犯轻描淡写的和民警说了句:“队长,侬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只见他神情笃定得走到两人旁低声说了几句,那两人虽然脸上不大情愿,但还是立马都回了自己的监舍。后来我从监控中看到,这个管理犯分别拿着两袋真空鸡腿找了这两个人,开始了他的“舌战群儒”表演,当然监控中是听不见他怎么说的,不过从他的谈心对象表情由起初的忿忿不平心有不甘,到中间的喜上眉梢笑逐颜开,到最后与那个管理犯的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我知道他的“思想工作”是成功的。后来,找了个时间“请教”他:“你那天到底说了什么,两个人就被摆平了”。他得意的一笑,道出了他的心得:“队长,也没什么,就是个骗呗,先拉家常,拉关系,然后称赞他几句,中间自己再“掼两记浪头”,这种小赤佬对我来讲毛毛雨。”若干年后我学了心理咨询师,才发现这家伙原来当初用得都是共情、支持、关注等咨询技巧啊!

最后,上海人讲诚信。也许你会奇怪,都到监狱里了,还讲啥个诚信。不过据我观察,确实在监狱里上海人还是很讲诚信的。监狱其实是社会的镜像,在监狱里所谓“混得好的”,不是靠你的拳头,而是靠你的“信用”,也就是他们口中讲得“义气”。别看一些东北人喜欢抱团,中午吃个饭也要坐在一起,有什么事也喜欢一起出头。但是他们答应的事,总是要打折扣的。就拿借熟食来说吧,在监狱熟食不是想开就能开的,只有你的表现达到了相关处遇级别你才能享受。有些刚进来的新户头没有处遇却又嘴馋,于是几番周折好话说尽向别人赊账。这时候往往东北人嘴上最为爽气:“整啥那个破玩意,老哥到时送给你。”可真到了发熟食的那天,他早就将这事忘在了九霄云外了。而如果你问一个上海人借熟食,他开始会和你谈一大堆条件,随后他还会拿出一本小本子,具体记上“某年某月某日某某借熟食一袋答应某年某月某日还某某一包”,虽然在外界看来太过鸡贼,但最后往往双方都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另外在监狱中,上海人很少会“放吧”,也许是上海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也许是天生“自扫门前雪”的文化使然,哪怕他知道监区里是哪个服刑人员做了违纪的事情,他也不会向民警检举揭发,虽然这对我们的工作开展造成了诸多不便,但从侧面也反映出上海人其实骨子里还是很讲“义气”的。

自由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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