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

上午10点刚过，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小艾一个人了。她站起身，往杯子里倒些开水，然后捧起杯子，把右脸贴在杯沿上，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杯子传递过来的温度就像某个人的唇，温暖而湿润，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在小艾的心底萌动回旋，她索性闭上眼，任它滋生蔓延。

       今天早晨，小艾刚从单位食堂吃完饭出来，突然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说是一会儿过来看她。——事先没打任何招呼，说来就来，而且马上就到，这让小艾有些措手不及。他俩是网友，生活在相距很远的两个城市，在网上一直聊的很投缘，但是从未见过面，这次的突然造访对小艾来说有点儿意外。

        在办公室坐到10点半，小艾起身向单位门口的超市走去。小艾的单位是那种和住宅楼连在一起的建筑，超市虽不大，但货品齐全。小艾买了点儿瓜子、话梅之类的小零食，又选了一个暗蓝色的大口瓷杯，造型矮矮胖胖，很可爱。——她心细，知道他有轻微洁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特别是入口的，因此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喝水的杯子。

        小艾提着东西刚进宿舍，他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已经到了单位门口，问她的具体位置。小艾问清了他的穿着打扮，说，你站在那儿别动，我去找你。

见到面，小艾心里轻轻一跳。——他本人比照片更帅，虽说脸上有些疲惫，但是眼睛明亮，笑容灿烂，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照的小艾心里像有盆水，一荡一荡。

        进屋后俩人寒暄了几句，原来他是来小艾的城市出差，坐了一夜火车，早晨刚到，在宾馆安顿好，就赶过来看小艾。小艾说，你怎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他说，我怕打了招呼你就不让我来了。小艾说，万一我不在怎么办？他笑了，我就想看看咱俩的缘分，我感觉你一定在。

       俩人说着话，感觉像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没有丝毫的生疏。突然，他伸手抱住小艾，脸凑过来吻了小艾，唇软软的，湿湿的。小艾有些晕眩，轻轻推开他，说，先喝点水，歇一下吧。

       他说，知道么？为了见你，我连饭都没吃。小艾有些感动，赶紧翻出一包饼干递给他，快吃点，饿坏了吧。他推开饼干，说，看到你，我就不饿了。小艾一时没说话，没想到他又凑过来抱住小艾。小艾这次没挣脱，把头埋在他的怀抱里，静静地待着。小艾27岁了，至今未婚，这是她第一次跟男人拥抱。她的眼睛有些酸涩，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没想到，他的手开始往小艾的衣服里伸。小艾有些慌乱，——她是喜欢他，但是，也仅仅是喜欢，至于进一步的发展，她还没做好思想准备，有些事儿还没想清楚。小艾知道他离婚了，也听他表达过想结婚的意愿，但是小艾却不想轻率地找个人嫁掉。小艾常跟同事说，我知道婚姻是围城，但是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建造。小艾轻轻但是很坚决地推开了他的手，坐直身子，收拾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说，咱们还是说说话吧。看得出他有些失望，但是也没再做什么，过了片刻，他幽幽地说，我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那天中午，他没吃饭就走了。临走时又抱了一下小艾，转身离开的瞬间，小艾看到他眼中有泪花闪烁。

        下午办公室里还是只有小艾一个人，她捧着杯子想了很久。小艾承认自己喜欢他，他是很有才华的一个人，网友们都说他恃才傲物，但是他对小艾却总是收敛起锋芒，体贴入微，呵护备至，甚至可以说小心翼翼。整整一个下午小艾都在想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过于坚持了？他一定很失望吧？可是，他应该懂我啊。

        那天晚上小艾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开始做噩梦，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深不可测的水潭里，无数水草缠绕着自己，用力挣扎却无法脱身。她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直喘粗气。既然睡不着，索性翻身下床，坐在电脑桌前打开日记本，想写点什么，但是坐了半天，只写下一句话，他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

       小艾无意中看到窗台上的暗蓝色大口瓷杯，她心里一动，想把杯子给他寄过去。她用一张薄薄的粉纸仔细地把杯子包好，又找出一张白纸，折叠几次，裁成贺年卡大小的纸片，准备在上面写几个字。就在这个过程中，不知怎么的，手碰了杯子一下，杯子摔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小艾着急忙慌地从地上捡起碎片，心疼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艾哭了，她觉得心底里有些东西跟杯子一样，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