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妹子（30）

菜妹子此时觉的世界都停止了旋转，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父亲打了她，母亲骂了她，村人指责、笑话她，她却并不觉的委屈，只要建刚爱她，她认为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她也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建刚是穷，满窑洞里穷的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但他人好、有恒心、有毅力、有抱负、有理想。他与村里其他男娃不同，从上初中起，他与菜妹子拉话，就将眼光盯向了金水湾以外的地方。村里人看着建刚油腔滑调的样子，总叫他二流子。只有菜妹子知道，她看重的建刚内心有多么丰富、深沉、多么孤独而凄凉。在菜妹子眼里，建刚迟早会跳出这沙圪崂的，她要帮助他，支持鼓励他，成为他实现远大理想道路上的阶梯。至于建刚考上后两人的差距，菜妹子不是没有想过，但拿他们两人的情况与课心哥与嫂嫂的情况相比较一下，觉的他们的感情完全不同。他们从小认识，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大了以后也是彼此心心相印，心照相宣。他们的爱发自内心，真诚而刻骨铭心。他们已经十九岁了，金水湾象他们这般年纪的都以“偷婚”（由于不够结婚年龄，没有任何手续，只在双方父母主持下自行结婚的，农村管这种做法为“偷婚”）成家。特别是和菜妹子同岁的闺女，有几个都当了妈妈了。只有菜妹子，任媒人跑断腿，心里只有“二流子”、“野小子”建刚。死不答应人家。时间一长，一般的农村人都不敢登宋家的门，公社里有一搞文书的小伙子，高中毕业，人也机灵，在一次集市上见过金水湾的一朵花菜妹子便求父母央人来提亲，宋起贵夫妇一听小伙子家境不错，又听说马上就要成为国家干部了，便喜滋滋的拿着小伙子浓眉大眼的照片让菜妹子看，岂料菜妹子头一掉正眼也不看，消息传开，金水湾有些人就说宋把式的女子不识抬举，那公社干部都有四十好几离了婚还娶大闺女的呢？也有多事有心的便留意菜妹子行踪，这女子大概是有人了吧？这老大不小的也不急着嫁人？这一留意便传出了令全村人都目瞪口呆的坏消息，宋起贵的女子菜妹子半夜里偷着钻老木匠的儿子高二毛高建刚的窑洞呢。还有人说有人去偷听门哩，两人睡一个被窝，直到天明才见菜妹子披着头发溜回去。还有人说其实菜妹子的肚子都大过好几回了，一个月前河畔榆树林里那个血淋淋的死娃娃就是菜妹子养了扔出去的。一传十、十传百，这坏消息象长了翅膀，金水湾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知道宋把式的女子菜妹子偷汉子养了私娃子。消息终于传在了宋起贵的耳朵里，他不相信爱女会做出这种事，回家一问，菜妹子红着脸承认自己黑夜去过建刚的窑里，只不过是去送饭的……在容不得她解释，气急了的宋把式便扇了女儿两个耳光。这个老实人一辈子正直、忠厚，办事谨慎、小心，哪容自己的女儿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他将女儿打了还不解恨，回头骂呆在一旁欲哭无泪的老婆 ：“你这个灰婆姨，你怎管教她着啦？”菜妹子的妈妈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喃喃的反复重复一句话：“女大不中留。留下结冤仇……”……此刻，菜妹子又想起了家里的不安宁，也想起了妈妈说的那句话。便由建刚怀里轻轻的挣出来，柔声说道：“我不能给你送饭了，你要自己做着吃，一天三顿，啊！我没事，你只管学习，不要来找我。”她扑闪着大眼睛，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建刚一眼，便掉头往回走。“等等。”建刚喊着走上前去抓着菜妹子的肩膀坚决威严地说：“记着，有我在，你什么也不要怕。” 说完，他突然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只听她短促地“啊”了一声，掉转身一溜儿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