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村庄
万丈红尘中,你绝对想不到有一个地方像张家村那样存在着,三面环绕着绵延的山丘,一面是无尽的江水,张家村就在山水环抱间。迷失在山水间的张家村甚至在地图上都没有显示,因为从来没有人到过这里,也从来没有人从张家村出去过。
如果在外界人的眼中去看,张家村的人都患了一种奇怪的病,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只有一天的记忆,而在张家村人彼此的眼中,他们是最正常不过的人类。世界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这山和水,历史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没有昨天的他们,永远只能活在今天和明天。
张家村一共一百二十七口人,张赛的出生使这个数字变成了一百二十八,张赛的生母是谁?在他出生的第一天还有人知道,到了第二天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至于他的生父,就更无从知晓。
其实也没有人关心张赛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甚至他的生死别人都不太关心,张赛能活下去,完全是因为村里男女老少的随心照料,直到有一天他能自己到江里抓鱼、到山里打猎。
张赛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自从他想到了这个名字,他就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在脖子上挂了一块木板,上面是自己的名字:“张赛”。
时光在涛涛江水中流逝,张赛渐渐成为村中的强壮青年,证明他是一名强壮青年的是,他能弄到足够多的食物,每每他弄到的食物多到吃不完,他就会给村中其他食物贫乏的老人、妇女、小儿送过去,他不想留太多的食物,也没必要留那么多的食物。张赛最喜欢游泳,游的又快又久,就像一条大鱼上蹿下跳,与他一起去捕鱼的人每次看到他这样游泳时,都不禁大吃一惊,等到他们上了岸,那个人总会拉过他脖子上面的牌子看一眼,说:“张赛,你这么会游泳,像是天生生在水中一样,你能游到江的另一边去吗?”,张赛不回答,看着漫无边际的江水,张赛像性爱退潮时一样失落。
张赛成为强壮青年的另一有力证明是当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在江中游完泳上了岸之后,有一个像他一样年轻力壮、精力旺盛的女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有时候就是那一瞬间,张赛上前抱起了她,在他强有力的臂弯下,女人毫不示弱的盯着他的眼睛,用力地吻了他,他们就在江边的沙滩上,从傍晚斗争到了星星挂满了天空。直到夜深激情退去之后,他们毫无生机的仰面而躺,看着天上的星星,张赛看过了无数次的星星,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一样这么的想抓住这些星星、抓住眼前的世界,他把她搂的更紧了。
太阳从江上慢慢爬了起来,张赛看着身边的女人,有些不知所措,捡起地上的木板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张若丝”,有些茫然的,他穿上了衣服,带上自己的名字回到自己的木房子睡觉去了。
自从那一天开始,每到月亮挂上山上的树梢时,张赛总会去到各种不同的房子,有木房子、有竹房子、有泥土房子、有茅草房子。黑暗中,有很多影子闪过来,又闪过去,有时候他大半夜才从别人的房子出来,有时候他悻悻而归,但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的房子里待到天亮。
时间从月亮的移动中溜走,张赛晚上到别人房子去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他再也不想去到别人的房子的时候,他只能自己独自睡在自己的木房子里。他又开始一天天的游泳,在游泳时,他的时光过的快极了。但是,有一天,当他发现旁边那些青壮年比他游的又快又好时,他就再也没有去游泳了。他偶尔上山打猎,在丛林中穿梭,也在孤独中穿梭。村里的年轻人偶尔也会拿食物送到他家里来,这时候他就不想再去为了食物而浪费力气了,而时光却开始变的越来越漫长。
他有时候在江边上一坐就是一天,看着长天一色,看着万里无云,也看着村里的其他人在江里游泳,在岸边晒太阳;有时候在山脚下一坐就是一天,看着密密的树木,看着乌云密布,即使下雨了,其他人都跑到村里避雨,而他却顽固的淋湿在雨中;有时候在屋子里一坐就是一天,看着窗外别人家的炊烟以及忙碌的小孩、老人、壮年,看着更远处的无尽的山脉,山上似乎还飘有云彩。
不知哪一天,村里最早来到江边的人在沙滩上看到一些破烂衣服和一块木牌,木牌上面写着:“张赛”,却看不到江中有人。“张赛是谁?”,直到那一天夜晚,这个叫张赛的人也没有把他的那些东西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