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繁星，向阳而生
文/凉亦歌
头顶繁星，向阳而生
这个世界很多面，太较真，容易拼得血肉模糊，太放纵，又容易茫然失衡。不过你必须得用点儿力，才有机会窥探到它本来的样子，尽管夹杂了些许失望。
1.
上大一那年，我过得浑浑噩噩，仿佛压根没注意过未来是圆还是方，豪言壮语说过不少，可都随着鬼魅般神秘的时光流逝不了了之了。
一味地游离，效仿，顶着无所谓的态度，日日歌舞升平。
不过讲真，那一年，生活干瘪得三分钟挤不出一滴水。自习室、图书馆没泡过几回，期末考试突击几天也能拿个不错的成绩；旅行不敢多说，大约就是徒步溜达到海边，吹吹风，跟舍友嘶吼几声；书没看过几本，书包倒是挺沉，装的专业课本都是锃新锃新的，封面发亮。
到头来，奖学金拿不到，三好生评不到，学识丰厚的教师也没认识几个。而我还自作多情地告慰自己：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
勇气比天高，总标榜“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实在没意识到，自己是一只缺鳞的鱼，亦或是断臂残膀的鸟儿。
遇到琳的时候，我还在和一群人张牙舞爪地大笑，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后来琳说，她是因为看我空间的文章产生了想和我做朋友的想法。她还说，能写出这样扣人心弦的文字，主人的思想一定非常人那么简单。
说这话的时候，我和琳正面对面在校园门口的奶茶店里向阳而坐，为了掩饰突如其来的不安和慌乱，我赶紧把头埋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喝奶茶。
窗外，肆意的阳光汹涌地闯进来，簌簌地扑腾在茶人的睫毛，金碧辉煌。
2.
琳说，她真羡慕我多彩的生活。
我有些哑然，对着她轻轻挑眉一笑：“带你去海边？”
琳的脸上划过一丝平静而淡然的微笑：“好啊。”
看不出潮起潮落的沧桑，只道是寻常。
其实平时去的时候，我都是带上一枚硬币，挤上摩肩接踵的公交，在呼吸和嘈杂交织的人流中单足而立，听着报时器里各种无关痛痒的广告。好容易下车，往往还热出一身汗。
而这次，我付钱打了出租车，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带着琳坐上去：我还不想在琳面前把那个赤裸裸的自己暴露得太早。
她哪里知道，我又有多羡慕把生活规划地井井有条的琳。哪像我，干什么都一塌糊涂。
海域的美景总是天然无害的，哪管你招招摇摇地蹉跎时光，还是紧锣密鼓地进军未来，它永远那么与世无争，该澎湃时澎湃，该平静时平静。
一下车，我就挽起裤腿儿兴冲冲地跑过去，琳站在远处微笑着看我，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同样像一位与世无争的仙子。
而我，似乎在这纷纷扰扰的烟火气里，滚了一身疲惫，愈发陶醉。
琳仿佛在说：看吧，你的样子才是青春该有的，多精彩！
但又好像不是。
我在清凉的海水里欢快地趟来趟去的时候，琳一直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我，有时候也会瞧瞧远方的海平线。那种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渔人在看小孩子玩耍，孩子玩得开心，渔人看得有滋有味。只不过，两个人的快乐不一样。
我一直以为，琳是天生的忧郁少女，带着与生俱来的灰色气质，淡淡的，让人发昏又好奇，好奇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姑娘。
我虽然平时嬉皮笑脸惯了，但也知道“距离产生美”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更何况，我们还没到相视莫逆的地步，所以我并没有对琳多问什么。
3.
后来，我和琳渐渐熟络起来，吃饭逛街也不像以前那么拘谨了。
可偏偏不巧，琳赶上了我最落寞的日子。那段时间，我感情上出了问题，各种考试猝不及防地朝我砸过来，面前的烂摊子堆成了山。我一改往日无所谓“走着笑着江湖”的态度，整日郁郁寡欢。
我甚至不止一次在深夜想过：我的人生就这么没劲？
还是琳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她借口带我去散心，把我带到了我们第一次去的海边，还买了酒。
傍晚的海边，行人大多逃之夭夭了，只剩下吹不尽的海风，和凌乱不堪的愁绪。琳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摆好，然后把酒统统起了盖。
我举起一瓶酒一饮而尽，然后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
“琳，你说，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我他妈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我也对这个世界很在乎啊！”我知道，我没办法在琳面前再用“无所谓”掩饰自己了。
琳不说话。
我就那么对着她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蓦然发现，自己原来这么久没对一个人如此赤裸相待过了。
许久，琳慢慢拿起来一瓶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凉，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两个挺相似的。”琳红着眼睛对我说。
我停止哭泣，听着琳慢慢说下去。突然有种不可名状的预感，琳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绝对不是天生忧郁那么简单。
头顶繁星，向阳而生
4.
琳慢慢地，慢慢地开始讲：
我曾经，是个不务正业的少女。
顶着一头蓬松的金发，整天就知道逛商场，买名牌，晃马路，有时候还和一群酒肉朋友去酒吧通宵唱K，过着深情入世的日子，好不自在。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林，没错，和我的名字相似。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爸爸竟然是我爸的同事，不过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呢。
林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就是那种小说里穿着纯白T恤都能吸引一群迷妹的男生，清秀无比，更狗血的，还特么是个学霸。
我感觉，我可能爱上他了。然后火急火燎地去找他表白。
很自然地，我被拒绝了，因为林不喜欢我这样整日浑浑噩噩、疯疯癫癫的女生，他喜欢学习好的。
我他妈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拒绝的滋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都没出来。
不就是学习好么？你等着，老娘学就是了。
我那时候抱着不甘示弱的心，准备拼死拼活地和学习大干一场，可真正实践起来才发现，太难了。
这些年，我丢掉的东西太多了，不仅仅是学习的能力，还包括好好哭，好好笑，好好倾听，好好感受生活的能力。
你知道的，即使是学渣，真要努力和这个世界抗一抗，总不至于被它抛弃的。考上大学的那天，我爸喜极而泣，他说，要给我办一场风风火火的升学宴。
可是，就是这场欢欢喜喜的宴会，没想到竟然出了事。
林的爸爸也来参加了酒宴，我跟着我爸挨个儿给客人敬酒，到他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林考得特别棒，林爸忍不住多喝了两杯。那时候我还在心里抱怨，为什么林没来。
下午送完客人，我和我妈心力交瘁地回到家，刚舒了一口气，就接到了我爸打来的电话，说他去了医院。
我脑子一懵，急忙把电话夺过来，是我爸的声音没错，他说：“林的爸爸出事了，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早知道这样当时就送送他了，唉……”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挂掉了。
我差点当场晕过去。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哭到没力气了，才昏昏地睡了过去。
5.
琳说：“凉，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晚上，我梦见林叔叔了，他一直对我笑，也不言语……第二天就接到电话，他死了。”
琳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看不出眼睛里的悲喜了，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那么云淡风轻。
我哭不出来了，也没勇气笑，表情尴尬，语言梗塞。
“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我杀了一个人，虽然法律鉴定和我们无关，但从那天开始，我再也不可能和林有交集了。”
她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汹涌地翻滚，面前，是同样波涛汹涌的大海。
仿佛海风再怎么吹，也比不过海浪来得猛烈。那就再猛烈些吧，我想。反正，又翻不出来另一个精美的世界：那个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琳的世界。
我呆呆地抱着琳，说不出话。
谁说生活，曾经亏待我了呢？那琳的生活，又算什么呢？
我终于知道，琳为什么那么小心地规划生活、企图活得井然有序了：她只是害怕再次受伤，曾经太较真了，太用力了，以至于拼了个血肉模糊。
原来她的头顶上，顶了一片繁星，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踽踽独行。
我忽然感觉到，那种干瘪地挤不出水的日子，或许该结束了。
6.
这个世界，真的很多面。太较真，容易拼得血肉模糊，太放纵，又容易茫然失衡。很少有人可以窥探到它本来的样子，很多人都是迷路者。
琳已经窥探到了，我还没有。所以才会在那些干瘪无趣的日子里活得似风生水起，似一石可以激起千层浪。
但回头瞧瞧才发现，其实一无所有。
那天回来之后，我竟然一反常态的没有喝醉，而是把书架上的书一本本拿下来，整理到半夜。
第二天，我又去图书馆占了座，放上了大大小小的专业课本：那是曾经一度让我头疼欲裂的东西。
我差点就放弃了，曾经天真地以为，头顶上顶着的繁星，可以一直照亮前行的路，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探索的呀？
的确，没什么好深究的。生活就是如此跌跌撞撞，不可预料，说不定什么时候风平浪静，也说不定哪一天就波涛汹涌，谁知道呢？
但是有一点必须承认：你不用力一点儿，真的没有机会窥探到它本来的样子，尽然夹杂了些许失望。
但是你相信吗？一路走下去，繁星终会消失，你会看见太阳的。
就像海边的日出那么美，那么迷人。
生活很残酷，愿你我都拥有“头顶繁星，脚底生风”的勇气，一步一步，向阳而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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