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二）

兰兰至今不懂七月份尾巴出生的自己为什么九月份上学依然要送礼。那时候她的户口不在本地，那一年的规定截止到五月份。她只记得老实巴交的父母给校长送了烟还交了二百块钱。

在那个五毛钱可以买一堆零食的年代，二百块钱还是很多的。

一年级被分到了分校，离家远，还要过铁路。父母轮流接送她，妈妈中午会给她送饭，顺路带给她四分之一块橡皮。兰兰的橡皮总是一上午就不见踪影，别的小朋友拿走了不还她也不敢吭声。

下课和午休是极快乐的时光。兰兰和几个孩子一起探险。后面闲置的教室墙角下压着一块石碑，兰兰在不认识全部字的情况下编了许多故事。这或许是她写故事的开端。

男孩子那个时候既淘气又讨厌，捉弄女孩子是他们乐此不疲的游戏，下手又没轻没重的。兰兰很生气自己被欺负，可又无可奈何。妈妈告诉她让她还手的时候，她又生妈妈的气，觉得小朋友之间应该友好相处。从小兰兰就既听话又叛逆，既循规蹈矩又离经叛道。这些矛盾的词集中在她身上，不过一个是外在表现，一个是内心真实。

在那些疯跑疯玩的日子里，兰兰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在一年级的孩子许多还分不清性别的差距的时候，兰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早熟。她会刻意做一些事情引起那个男孩的注意，在一起游戏和玩耍的时候。她甚至伙同小伙伴跟踪男孩回家。那个破乱的老楼一度变成兰兰最钟爱的游戏场。那个男孩子的脸已经有些迷糊了，依稀记得是个长的像个猴子一样的孩子，大概是多了几分成熟气质吸引了兰兰吧。

他们却没什么交集。兰兰知道许多女生喜欢那个男孩子，除了每天睡前编造自己和男孩子的瑰丽梦境以外，兰兰没做什么。她仍然是那个乖乖上课乖乖下课的孩子。

爸爸妈妈对兰兰依然那么好。即使冬天的早晨去学校生炉子的爸爸把教室搞得全是烟，或是他们以为对方去接孩子而把兰兰一个人扔在学校。在一年级里，这样的情况只出现过一次，却超过了其他幸福的回忆留在了兰兰的记忆中。

一年级的记忆还有门口小卖店的零食和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还有站在班会上讲钱学森故事的那个小姑娘，上小学的兰兰依然喜欢表演，喜欢讲故事给其他人听。

还有一堂永远会记得的劳动课，老师之前留了作业要回家把半个红萝卜挖空心，然后在里面种上用铁丝连起来的蒜瓣。蒜会吸取萝卜的营养而发芽，长出绿色的苗。兰兰的萝卜被爸爸妈妈挖得很好他们向来不辞辛苦的宠爱女儿。可是那个五十几岁的女老师却把兰兰的萝卜拿走给了班主任的外甥，而把那个挖的极差的萝卜给了兰兰。

兰兰不知道当时自己有没有哭，但一直到二十几岁，她依然耿耿于怀的记着那年的萝卜。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社会的不公，直面恃强凌弱，直面裙带关系，这在兰兰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