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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单声列车

2018-05-11  本文已影响93人  青云閒似鹤

        一场浮华惊梦,流年却不曾挽,故事可以重来,时光却已不在……

  我们最终都要远行,最终都要跟稚嫩的自己告别,也许路途有点艰辛,有点孤独,但熬过了痛苦,我们才能得到成长……

      黄昏到来的时候,我常会想起一些从前的事。黄昏的意义不大,能展现的东西太多,但在我的童年里,黄昏的那一部分,只属于铁轨。夕阳西下,一个托着下巴,瞪着眼睛的小男孩坐在冰凉的铁轨上,身边搁着一个鼓鼓的小书包——这幅画面,如此清晰,像是泛黄的旧照片,又像是一幅复古的油画,鲜亮得在我的记忆里永不褪色。

  这座容颜绮丽的城市,铁轨的样子似乎和它无关,它们灰头土脸,尘土飞扬,却拥有不尽的枕木,数不清的石子,两道锈迹斑斑的平行线,以及目光无法望尽的距离,单调而冗长,冰凉而冷漠。

  倘若未曾见过这座城市,一定无法感知这种瞬息万变的动荡。原以为只是苍茫的人海,是浩瀚星空的繁星,是街市烂漫的花红。如果真正的到来再度靠近的时候,才发现这座像烟火一样的城市,也同样的上演着孤独。

  夕阳的昏晕,恰巧洒在了那一个巷尾,人影寂寥,大街上也似乎寂静了些许,一棵倚着霞光努力生长的树,最终也慢了下来,好像听见呼呼的喘息声在回荡,也只是惊落了一地的叶。

  忽的,捕捉到一个佝偻的身影在颤颤巍巍的闪现着,原来是一个近七旬的老人正踱步而来,慢慢地,慢慢地,老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惺惺地伸出那一只苍老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树上的蝉蛹摘下,捧在了手掌心,他又继续朝着那夕阳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三步……

  小时候,离家大概一公里外有一条铁轨,那汽笛声被空气磨掉尖锐,到达我耳边时已经低沉且平缓了。也曾经和别人的孩子一起偷偷去铁轨边上看过车,当那条绿色的庞然大物从我面前驶过,带给我的除了本能的恐怖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如果你从童年的记忆开始时就爱上一样东西。那么它会一直跟着你一辈子,直到天涯海角。如果真的是那样子,那么我已经爱上过一方土,爱上这条铁轨了。

  若干年后,我曾学着爷爷的口吻告诉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告别故乡,想去审视自己的过往,我定会走到铁轨边,沿着它离开。不过,我似乎没那么幸运,爷爷也日复一日地变老,渐渐长大的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坐回我的铁轨旁。

  那时候,我每天放学回家,总会自然而然地离开公路,穿过那密密的树林。林子与铁轨之间有块晒粮食的空地,我总会漫不经心地踢开那几粒圆滚滚的玉米粒,放下书包,找一块干净的地儿坐下来。下意识地伸出手遮住迎面刺眼的阳光,再看一眼铁轨旁的那一条河。

  一声低沉的汽笛声后,一列长长的绿皮火车从远处奔跑到前面,又呼啸而过,扑面的风将我的头发吹起,乱蓬蓬的样子。火车似乎用它浑厚的嗓音对我说了些什么……像是在鼓励我跳上它的肩膀,一起去远方……又或者感谢我每次都来陪伴它……

  只不过,每次它的话还没说完,它便轰隆隆地扬长而去了。我便静静地目送它离开,夕阳的金光一直跟着最后那节车厢跳跃,飞快地缩成一根金线,消失在铁轨的尽头。我也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光斑,随着火车越走越远了……

  之后,我又一个人坐了许久,望着天空中形状各异,变幻莫测的红色云霞,如何送别落日。远处铅灰色的水泥楼房的窗户里亮起点点灯光,我知道我该离开了,站起身来,用那稚嫩的小手拍了拍布满灰尘的裤子,重新穿过这树林,调皮地跳上公路,数着步子跑回家去。

  家里只有爷爷一个人,爷爷有着英气逼人的五官,一双灰色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稍有些皲裂的嘴唇,配上刚毅的脸部曲线,让人有种莫名的冲动。想必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吧……

  他从来不问我去了哪里。只是每次回家晚了,我总会找一个理由脱身:学校搞卫生,耽搁了一会儿。其实,爷爷很早以前就知道我去了哪里,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他喜欢种花,所以每次到家,他都在阳台上浇花时不时会冒一句:“放学回来啦!快来吃晚饭吧!”

  晚饭从来就很简单,吃饭时我们也是不怎么说话地,爷爷最多问一句:“考试了吗?”或“考得怎么样?”之类的话,也会往我饭碗里夹菜同时来一句“把菜吃完”其实,从我开始记事那天起,我就记得,每次我们都会把饭菜吃个精光……

  慵懒的饭后时光,只应拿来欣赏那残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恰好来形容现在,阳台上,几只蜻蜓飞过晚风,爷爷躺在那把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脸上洋溢着喜悦,我想这应该会是爷爷最快乐的时光吧!

  我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不太关心生活中从未出现的父母了,我知道爷爷不会告诉我什么……

  从前,他凡是在无法摆脱我的提问时,才会伸手刮刮我的鼻子,低声说:“傻孩子,长大了以后,你会知道的……”,于是,我越来越少问他类似的问题。久而久之,我渐渐放弃了一切地追问,也习惯了没有答案的生活。

  我开始与孤单难以分离,小学六年的每一个黄昏,我几乎都是在铁轨边度过的,我的穿着、我的书包、火车的样子、火车对我说的话……除了那个一天天小男孩,复制的场景就像铁轨一样顺着时间在我的生命里铺除了下去。仿佛同样望不到尽头地延伸着,我乐此不疲,坚守和它的无言之约,但什么样的日子,都会有结束的一天……

  我从来不会与爷爷起争执,只是那次,当我知道我们即将搬离铁轨的时候,我无法自控地拒绝,抵抗,无止境地吵闹……我不喜欢和任何人争到底,但这次不一样,我必须争到低。

  爷爷也就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地看着我哭闹,看着我哭哑了喉咙,哭肿了眼睛,依然对我不理不睬。

  我也确认是战斗到了最后,然而我弱小而无助,独自坐在地上。任凭泪水被风吹干,躺在地上疲惫地睡去。那天晚上,爷爷抱起熟睡的我,轻轻放在床上,底下头亲吻我挂着泪痕的脸颊……

  窗外,月未圆,只是洒下的月光不再似水,这一次,似乎是更浑浊,像是藏匿着什么心事,风依旧在吹,依旧往北,像一个流浪者一样无拘无束,……

  过去了这么多年,尽管铁轨还时常在梦里出现,可我庆幸爷爷当年没有把我的哭当一回事,我的生活像火车一样戛然而止,又重新出发,到达一个新的站台。这座美丽而陌生的城市,从此改变了我的生活,让我把这的一切,统统抛在了身后,若我没有离开这儿,我便只能永远地在这座城之外活着。

  静静地坐在铁轨边上的空地看了几年,却不曾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去坐上这列绿皮火车,窗外这个最好的视角,我依稀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原来自己一直是那么的执着……

  为什么,我希望一直待在离铁轨更近的地方呢?大概是希望能更早的见到父母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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