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思人——读《诗经•月出》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一千年前在湖北黄州苏轼泛舟夜游赤鼻矶，“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有感于悠远之景，不由咏叹着：“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进而引发他潜藏心底的哀愁。“明月之诗”正是《诗经•陈风•月出》。

约1200年前同样是一个夜晚，张若虚独自一人徐步在江边，正值春季，有开阔奔流不息的江水，有江边已开放的花丛，又有高悬星空的明月，他挥洒出被后人称颂的“巅峰中的巅峰”——《春江花月夜》，美景的月，哲思的月，思念的月集于一诗，“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其实，月下怀人，不是他的首创，可以溯源《诗经•陈风•月出》。

《诗经》我国文学的源头，第一部诗歌总集，它的思想魅力早已融入了中华文化的血脉中。

“月出皎兮”，“月出皓兮”，“月出照兮”，江边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月亮是所有人在夜晚中最好的陪伴。如今的我们经常听到类似于“近十年最大的月亮”“近百年最亮的月亮”的新闻轶事，如今的我们也得偿所愿会难得的仰望着“最大的月亮”或者“最亮的月亮”，但是我们只能说“月亮好大啊！”“月亮好亮啊！”再无他语了，也再想不到其他话语了，可惜，几千年前《国风》民歌中的浪漫情怀全部丢失了。“皎”，《说文解字》解：月之白也。原来我们依旧在“啃老”，依然说着“皎洁”。“皓”，《说文解字》解：皓，日出貌，皓月醒长空，原来古人早用自己的想象明悉：月亮是借得红日三分光的。皎洁——明亮——照耀，夜晚中独行的人期待着月亮，月亮也静静地陪伴着他。

“佼人僚兮，舒窈纠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月亮似乎读懂了人的想法，因此月亮倒影在人的眼睛里是“佼人”的身影，娇美体态轻盈，步步生莲，俊俏娇媚，羞涩含情，神采飞扬，见之忘俗，人也在月的静谧中更加思念心中的美人了。夜幕下，月是明亮的。人心中，美人的形象是朦胧的，不过，这都不会阻止思念成河。

越是寂静的夜，越是思念心中人，越是思而不得，越是心中不安，只能干巴巴的无奈地举头望明月。“劳心悄兮”，“劳心慅兮”，“劳心惨兮”，不仅从明月中看到佼人的身影，而且也反照了自己的内心。月亮代表我的心，“悄”“慅”“惨”，哪一个不是在吐露心声呢？“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月之信使可否完全及时地送达呢？

抬头望月，低头思人。月光如水，思念亦如水。月出，月落，谁人可以逃过月夜下的思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