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创业史》第三章第二节

诡异的战争——甘茂拔宜阳

甘茂伐宜阳是场很诡异的战争，其诡异、惊险程度以及背后各种力量博弈、角逐之深之广，不仅在此前的秦国战争史上未曾见到，在此后一直到秦始皇灭国也没有类似的事情再度出现。我们不妨从整个秦国创业史的角度来研读这场战争，以期能获得一些不一样的思考和借鉴。

首先，成功的路上有些事不得不为，不是所有的困难都能暂时绕开或者躲过。对秦国而言，要东出就必须得占据三川，这条路最快最好，对敌国威胁最大。对于韩国而言，如果宜阳再被秦国夺去，韩国将被割裂，对秦国再无屏障可守，只能任人宰割，所以韩国肯定会玩命死守。要做一番事业的秦武王要想有所建树必须迎难而上。创业的路上也是这样，一些事情有的选择一些事情却没有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去做。冲过去、顶过去，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第二，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甘茂在攻克宜阳之前曾被武王派去定蜀，那一次还有名将司马错，甘茂的军事能力并未得到检验。身经百战的秦军可不傻，谁会用兵谁不会、谁能服众谁不能，一出手就知道斤两了。攻打宜阳过程中不仅出现了秦军不听指挥，甚至还出现了下属忍无可忍指责他指挥不当蛮干乱来的情况（“茂攻宜阳，三鼓之而卒不上。秦之右将有尉对曰：公不论兵，必大困”）。在法律严明的秦国，秦军以守法著称，秦多年来叱咤六国靠的就是奋战轻死、号令严明。下级军官质疑上级的事情在秦国战史上简直闻所未闻，即便是二世时期少府章邯领囚徒军的大乱世也未曾出现。想来是秦军要么是对甘茂的能力不太信服，要么是对他的人品持怀疑态度。做事不怕领导外行，就怕领导外行还装内行，全按着自己的意思一意孤行。创业过程中因为成本或者人手短缺，不得不出现大包大揽的情况，这是非正常情况。遗憾的是一些创业者就此认为一些岗位完全没有必要，比如把产品经理和项目经理合二为一，甚至开发负责人兼任产品经理，比如不要前端、UI和视觉交互师，比如让用C#的程序员去做Java做的事……事倍功半不说，白白耽误了时间，错失了项目最好的机会。现代社会分工非常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求极高的专业素质，如果不能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效率低下、错误频出还是小事，甚至将可能会导致许多始料未及的严重后果。

第三，做事可以讲私利，但不能毫无公心，更不能让私利强过公心。战士打仗于国是拓土开疆，于己是加官进爵、光耀门楣。可是甘茂攻宜阳这件事儿表现出来的巨大私心，已经影响到了同伴。他向下属公然宣称自己作为一个客卿要想在秦国立足得靠以攻取宜阳来诱导讨好武王这样的手段作为自己加官进爵的筹码（“我羁旅而得相秦者，我以宜阳饵王”），投机味道浓厚。在宜阳攻而未克死伤者众的时候甘茂第一选择是撤军，属于典型的投机者行为。坚持下去也只是因为门客告诉他现在早已骑虎难下只能全力求胜而已。此后不得已而出私财更像是将秦军的公战变成了为甘茂而战。此言此行在秦国战争史上绝无仅有。攻伐宜阳的秦军士卒将领可不是傻子，对这样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感。任何时候，团队对于私心很重的人都很鄙夷，如果一个团队的领导这样，那么必然会导致两种情况：团队分裂或者沆瀣一气，前者削弱团队战斗力，后者损害集体利益。

第四，负责人要有担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攻打宜阳之前甘茂和秦武王盟于息壤，怕的就是秦武王万一不如魏文侯那般信任乐羊会对自己不利。秦武王虽然略有动摇，最终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并继续大力支持甘茂，最终也取得了胜利。这是秦武王有承当的一面。是战争就有胜负，是项目就有成败，胜利可以掩盖问题，失败却可能就会加倍暴露和放大这些问题。齐湣王在国破逃亡时狼狈不堪，士卒纷纷责问他是谁出的主意以至于现在这样，齐湣王立刻说这是孟尝君田文的想法。长平大捷后白起要趁胜追击，秦昭王不让，给了赵国喘息的机会，后来又要强攻邯郸，白起不从，秦昭王一意孤行发兵，失败后反而抱怨是白起不配合并杀了他。作为嬴氏子孙，嬴政在攻楚时选择了认为20万兵力就可以的李信，结果李信失败，嬴政并未埋怨李信，亲自折身下求当初自己没选择的王翦。前后一比较高下立判。职场上无数经验证明，员工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加班也不怕失败，最反感的往往是负责人没有承当，遇到功劳抢着要，遇到问题赶紧推卸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