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以外

村莊裡隱藏著我不瞭解的秘密，

村莊在濃黑中閃著燈，向雪地退卻

我不了解村莊的語言，

也不理解人們的言語

村莊黯淡的時節，語言也黯淡，

麻雀停留在凍僵的電線上

(這或許是村莊的語言之一？)

我們世代住在村莊裡,

但我們不在村莊生活

生活，是在村莊以外的孤島上,

不在你的言語裡，也不在我的內部

我們皆是村莊的居住者,

我們皆是朝聖路上的飢渴過客

河流在不遠處安靜休息,

但我們苦於無法到達河畔

豐美的山谷羊群如雲,

我們卻只有地鼠和甲蟲果腹

可詛咒的命運阻止我們吐露真實,

唯有原始而粗陋的字句和繩結

如何捱過漫長的冬季？或是酷暑？

皆因沉默，傾訴變得如此奢侈

(沉默或許是村莊的語言之一)

斷裂，是在斷裂以外的地方,

語言，存在語言不及之處所

我聽見惡的種子正在發芽,

我掙扎起身，欲將它熄滅

爐中乾柴兀自噼啪作響，

銅壺安穩地蜷在爐蓋上打盹

惡夜尚未侵吞村莊最後的心跳，

但是守夜人已經倒在爐邊

我們有八百萬種告別的方式，

但無論如何只能活過一次

我們有八百萬種告別的方式，

但是真實的憐憫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