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卫和小明的故事看什么是阶层社会｜胡子随笔

如果你对中美两国的教育有所了解，那么你会惊讶于中美两国教育的差异，如果你对中美两国的教育有深刻的理解，那么你会惊讶于中美两国教育的相同。下面我们用大卫和小明的故事来说明这二者之间深刻的差别。

1、大卫与小明的故事

想象有这样两个人，一个叫小明，他是从安徽农村出来的，在毛坦厂中学读书，那成绩是真好，日夜苦读了12年，终于考上了中国的清华大学，但是你会发现，小明他除了考试之外什么都不会，知识面非常狭窄，而且呢，很土，不会穿衣服，很多新奇的事物根本没听说过，甚至手机都没怎么玩过见过。另外一个呢，叫大卫，大卫从小家境不错，如果比起做最难的数学物理试题，那他和小明比，差远了，但是大卫知识面很广，首先，什么历史地理物理化学那是基本上样样精通，其次，高尔夫橄榄球等等那也是全练过。还有什么钢琴，绘画也都不错，大卫还积极参加社区活动，做过班干部，热心帮助孤寡老人等等，这么一个好孩子。放在大部分中国家长看来，那小明就是典型的应试教育的产物，而大卫呢，是典型的素质教育的产物，小明太惨了，只能沦为考试机器，而大卫呢，非常幸福。如果你要是这么看问题，那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中美教育的本质是相同的，都是应试教育，只不过小明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就是硬性的分数要求，而大卫则不同，美国大学根本没有录取标准，他干那么多事儿，也是疲于奔命，是为了勉强凑够美国好大学的模糊不清的标准而已，你以为他对那么多东西都有兴趣？大卫的处境还不如小明，小明无论如何面对的是一个确定性的东西，只要考过分数线，他就一定能去上大学，要是家里没钱，还有助学基金。但是大卫就不一样了，无论凑够多少东西，他进入大学都是一个不确定性的东西。

2、教育分层

如何看待中国的高考？许多人说中国的高考是典型的摧残人性的制度云云，这些年大家都见得很多了，就不赘述了，我想说的是，看待许多问题，必须要有历史的纵深感，从历史上看中国传统的皇权社会的教育是从来不分层的，无论你是农民的子弟，还是皇宫里的皇子，读的教材都是一样的，都是四书五经，只不过一个教学条件差一点，一个教学条件好一点而已。科举制度的最大作用就是防止社会分层，给中下层民众以上升的阶梯。如今的高考也是如此，无论你是老少边穷地区的学校，还是北上广的重点高中，其区别只是教学的师资力量和硬件条件的差别，教育的方法和内容几乎没有本质差别，都是应试教育，都是填鸭式教育，所以在中国，教育不存在分层。

但是在美国，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美国的教育分层大致分为三种，美国的底层教育也就是KIPP项目，这个项目在《异类》这本书中有所涉及，总体来说就是中国的应试教育模式，填鸭式教育，在这个层次的学校，大部分人都是美国底层的民众，比如黑人族裔和墨西哥族裔，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够着一个饭碗，能够找到工作而已，为什么底层的社区和族裔需要这种学校？因为如果没有强制的应试教育体系，不把他们和原来的社区切割干净，他们根本不会学习，最后只能沦落为社会底层，这个层次的教育目标是把你打造成一个工具，让你能有一个大学上，让你有机会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仅此而已。虽然KIPP是一个正面的典型例子，但是这种教育模式的学校并不多，不足以覆盖整个美国底层。

第二种学校，是中产阶级的学校，这种学校就是素质教育的代表了，培养你独立思考的能力，各种艺术才能，宽广的知识面，等等，这就是中国大部分家长向往的学校，比如说这样的学校上历史课，比如说1949年新中国建立，他们就会安排表演一个什么课本剧，有的人写稿子，有的人搞道具，有的人演戏，最后搞出一个非常完美的作品，在这个过程中，学生加深了对历史印象，也培养了团队合作的能力。这个层次教育的目标是把人培养成一个精致的工艺品，工艺品的层次和档次是一样的，他们未来走向社会，目标是要被顶层的精英挑选，为他所用的。

第三种学校，这就是美国最顶尖的精英教育，代表体系就是常春藤联盟了，这样的学校如果上历史课就不会再拍什么课本剧了，而是请你从政治经济金融社会等等方面讨论1949年为什么中国共产党最后能推翻国民党的统治，这样的讨论可能会持续一天，顶级精英的教育目标是培养孩子如何改变，选择自己的人生和这个世界，他们将来的目标是要成为社会的顶级精英，来挑选其他阶层的人。如果你要上这样的学校，基本上只有三条路可以走，1，是大量的捐款，2，是你的父母就是校友，3，是出众的特长，最好是拿过全国名次的。这样三道铁门槛就标志着只有美国顶尖的精英阶层才有财力进行前期巨大的投入，才有人脉才能进入这样的学校学习，所以你说哈佛耶鲁毕业出来的优秀学生都是社会精英，这还奇怪吗？究竟是他们的家庭背景在起作用，还是学校在起作用呢？

大家都知道美国的教育是市场化的，费用非常昂贵，其实要想在美国上好大学，重要的不是上学之后你花费多少钱，而是上大学之前你花费了多少钱，美国好大学录取标准非常模糊，几乎是要求各种才艺和活动，如果没有前期的巨大投入，你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被录取，而这样一道门槛就限定了只有美国中产阶级和富裕家庭才能承担如此高昂的费用，这样一种典型的教育分层，只是美国社会分层的一个侧面而已。

3、美国的社会分层

如果你看中国的房价，比如上海的房价，那是从市中心到边远郊区，缓缓下跌，但是在美国就完全不一样，房价是断崖式下跌，比如美国硅谷的帕拉阿图，是斯坦福大学所在城市，它的东边还有一个城市叫东帕拉阿图，别看它们之间只隔着一条小河，那房价是一个天一个地，住的人也不一样，东帕拉阿图市居住的是美国的底层民众，而帕拉阿图市居住的是硅谷的创业精英，两个城市的治安状况也不一样，帕拉阿图治安空前的好，而东帕拉阿图市治安非常糟糕，什么吸毒，抢劫，枪击等等案件频发，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差别？归根到底就是2座城市的人不一样，尤其是他们培养下一代的资源不一样，帕拉阿图的富人区创造大量的财富，这座城市的房价高，房产税就多，政府办教育的经费就充足，而东边的人都是底层的黑人和拉丁裔，创造财富少，房价低，房产税，政府教育的经费，治安的费用就捉襟见肘，在中国，如果一个地区极度贫穷，至少还有一个发泄的对象，那就是政府嘛，还会要求政府财政补贴，但是在美国，大部分情况下政府根本不管你死活，你穷那是你的事情，你没本事，你怪谁？

美国的底层穷人从物质生活上来说并不穷，政府会发食品券，有大量福利，表面上看根本不穷，但是如果你真正理解美国的分层就不会那么看这个问题了，其实在美国这么富裕的国家，你要想脱贫是非常简单的，只要做到三条就够了，第一，高中毕业。第二，结婚以后再生孩子。第三，找到一份全职工作。你看上去好像很容易吧，其实对于美国底层民众来说非常难，第一，高中毕业，不像中国高中的学渣顶多是考试不及格，做个弊什么的，但是美国人不一样，他们底层的社区文化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向白人一样读书？我们一块吸毒，打架犯罪挺好的，大部分美国地区也没有强制性的要求让你必须读完中学，这就造成了美国底层穷人的认知水平极差，没有基本的认知基础，甚至连地球是椭圆的都不知道。第二，结婚以后再生孩子，对于底层穷人来说也是非常难的，他们往往克制不住自己，往往一时冲动就怀孕了，许多美国地区还不让你堕胎，男的也不负责任，拍拍屁股跑了，所以往往底层家庭都是单亲家庭，单亲妈妈带孩子，这个妈妈本身也没什么文化，还要上班养活娘俩儿，跟孩子的交流就非常少，有大数据统计，穷人的孩子比中产阶级和富人的孩子从小少听3000万个单词，对孩子的先天语言和智力的发育有极大的制约。第三，找到一个全职工作，这对美国底层穷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他们往往非常缺乏耐心，动不动就不干了。所以这样的社会阶层年收入就会低于2万美元，他们就会被牢牢的锁死在社会底层，贫困就像一座牢笼，你根本无法挣脱。

但是在中国社会就完全不一样，政府给全民提供的强制性的教育，中国的文化也提倡你要上进，实现阶层突破，中国底层的孩子往往会被强制去上学，我们经常能看到某某山村出来的学生交不起学费，大学给你助学金，国家给你免学费，政府想尽办法也要你去上学，将来你大学毕业在大城市找到工作，你就实现了阶层突破，应试教育最大的受益者往往不是城市中产阶级和顶层精英，而是底层民众，给你们一个认知升级的台阶，为将来的阶层突破打下基础，所以说，应试教育是底层社会的救命稻草和上升阶梯，但是对中产阶级和顶层精英来说，往往作用根本不大。

4、认知分层

从美国和中国的教育分层和社会分层来看，最终带来的人和人之间的认知分层，比如美国有一本书叫《我在底层的生活》，作者芭芭拉就是和美国底层民众吃住在一起，了解他们的想法，来研究他们究竟有没有可能实现阶层突破，答案是几乎不可能，比如有一个女工，在餐厅做服务员，一天挣40到50美元，她就住在汽车旅馆里，一天的房租就要40美元，也就是说剩下的钱，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芭芭拉就问她，你为什么不去住公寓呢？女工白了她一眼说，住公寓是需要1000美元订金的，我根本没钱，这就是认知水平问题，在现代社会，搞1000美元根本不难，你是多打几份工也好，找别人借也好，不是难于登天的事情，等你住进了公寓，你的财政状况就会出现良性循环，但是她根本没有这个认知水平，她觉得一天能有地方睡觉，有东西吃就好了，混混日子也没什么。认知水平除了取决于教育环境，还有身边的社区，周围的朋友对她的影响，她处于这样的漩涡之中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就是中国穷人和美国穷人的本质差别，中国穷人只要你肯上学，肯努力，你总有机会实现认知升级，突破自己的阶层，而美国穷人，只要你身处于底层社会，限制你的是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社区，是你自己的认知水平和思想观念，长此以往，你就几乎没有机会实现阶层突破了。

这仅仅是拿底层社会举例而已，中产阶级同样受制于自己的认知观念，中产阶级往往根本理解不了顶层精英的想法，理解不了这个复杂的世界，思想观念和认知水平同样限制了他们继续实现阶层突破。

5、什么才是阶层社会？

阶层社会不是社会分层，每一个国家都有社会分层，这不奇怪，阶层社会的概念是各个社会阶层有没有上升的阶梯和管道，如今在欧洲和美国，社会演化的趋势越来越倾向于平行社会，也就是社会上升的管道被彻底切断了。

但是在中国则不同，中国社会数千年的演化趋势之一就是铲平社会分层，防止豪族和精英阶层威胁皇权，如今的中国社会也是如此，高考的教育体制纵有千般不好，但是它有一个极大的作用，那就是防止社会分层，给底层民众上升的阶梯，给每一个人平等的机会以完成基础的认知升级，不至于像美国社会一样，彻底沦落为社会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