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沿着浮云的楼梯一直向下，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块石板。石板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沟壑。老范紧紧抓着一侧的扶手，生怕自己掉下去。

原先热闹的广场已经看不到，眼前是一个狭窄的洞穴，高低大小刚好容纳他爬上去。

他弯腰趴在斜坡上，用力向坡顶进军。除了出口处的一点亮光，他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他也顾不上什么隐藏在黑暗中的危险，只是一股脑向那唯一的出口前进。终于，一点儿的亮光扩大了范围，一个布满云彩的天空出现在他眼前。他挣扎着从洞口跳出来，在一块并不宽敞的平台上面直了直身体，大口呼吸着。

当他在扭头看自己来时的那个洞口时，身后只剩下一块坚硬的石壁，哪里还有一个洞穴本来该有的痕迹？

老范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头寻找下山的道路。

最开始看到的那些悬空的城就如同桃花源，是专门用来吸引不知情的闯入者的，想要真正了解这个有可能虚假的世界，还是需要鼓起勇气走下楼梯，穿过那个狭窄的洞穴。因为那里的空间足够狭小，也就真的会让很多人失去继续寻找的毅力。

这是一条绝对安全的通道，因为大多数的人根本不会让自己高贵的身体挣扎在泥泞中。他用手抓着岩壁上面的树干，缓慢向下滑动。

“我以为那个搜集情报的世界会有多么先进，却原来是这般模样！”老范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用手理了理沾了草叶的头发，暗自想着。

“年轻人，你错了，先进的世界并不一定需要高楼大厦，它需要的是人们的统一思想。”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老范的脑海中，让他吃了一惊，差点说出文明用语。

“难道有高科技就只能住在这些茅草屋？”老范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那在你的心里，觉得一个先进的社会该是什么样子？”

“至少应该有钢铁森林的建筑吧，生活在那里的人也有可能需要它来抵挡恶略的天气。”老范抬头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发觉任何一个人类模样的东西存在。他略感失望，觉得自己说的一切都是设定好的程序，就算是接受情报的那个声音，也一定是很早之前就敲定下来的程序。

这样的形式虽然能够保证他绝对的安全，却也让他感觉到了冷漠，一种对于外来生命的冷漠欢迎。

他没有继续说出心里的疑惑只是静静站在那儿看着眼前这个被浑浊的流水包围的旧时代的村落。

什么都有可能存在，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在想什么？快点把你带来的文件传输到左手边房间的那个电脑中去。”那个声音响起来，带着一种突然的不耐烦。

老范有点紧张，他后退了几步，说道，“就算我是给你们送情报过来，你们这样的态度总让人感到害怕。”

那个声音在吱啦一声后，变成了一个孩童的声线，“那么叔叔可以把你带来的那份文件传输进屋子里面的电脑吗？”

老范的身体一个激灵，猛然提高声音说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简单的人工程序，想不到竟然可以摸清楚人类的脉门。”

那个声音恢复了原来的声线，“其实没什么的，都是一些数据而已，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轻松了解一个人。”说完停了一下，又继续响着，“当然，也不只是一个人，只要这个世界所有通过语言交流的生命体，都是可以的。”

老范的头抬了一下，又很快低了下去，“其实我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那个声音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在短暂的一分钟后，再次传来，不过这一次它发出来的声音让老范脸色大变。

“你想要做得事情现在根本不可能实现，那些统治者手中的工具和计谋，是所有底层人民没有办法想到的。”

老范额头上渗出大量的汗，他结巴着问道，“那我……怎么……才能……”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它打断了。

“只有一个办法，继续成为我们的人。”

老范继续等着声音开出来的条件，可是一直都没有再听到。他急忙环顾四周寻找着它可能存在的地方，不管是破旧的房，还是浑浊的水，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2

再次回到那个滑下来的山坡时，老范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到了那个刚刚消失的山洞，不同于他记忆中的漆黑一片，这里的山洞装着照明的灯，里面也可以听到人群的说话声。

他跟着前面的人群沿着楼梯一直向里走去，除了修整的公路外，他还看到了设立在道路两侧的小型商铺，里面售卖的和火车站没有什么区别。

山洞尽头倒是一点儿没变，还是和他来时一样，是已经荒废的仓库，不过现在里面堆满了破烂不堪的机械模型，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脚下是各种腐烂的菜叶水果的渗透液，让人闻到就一阵呕吐。

身后的那些人倒是一点儿不在乎，似乎穿过这个肮脏的地带，前方就是希望的开始。

如果希望真的存在，又怎么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欢迎那些拥抱它的人？

老范站起身来，走进了逆行而来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