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特辑谈天说地芳草集

那些花儿·3·

2022-05-19  本文已影响0人  天涯微语
·3·婧云
天涯摄影

有药师资格的婧云已经在看守所待了快一年半了,她的案子在几次补充侦察之后,即将开庭。律师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之后,婧云是流着泪从会见室回来的,当天下午,她找到我说“我要写检举信。”

最近两三个月,每次会见完律师,婧云就会说一次这样的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主动揭发检举的,按法规是立功的表现,我当然应该支持。只是上一次我给了她纸笔后,她却说自己是一时说气话,没什么可写的。这次,我得好好问一问。

“你真的考虑好了?”

见她点了点头,我从抽屉里拿出纸笔“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写吧。”她低头看了看眼前的东西,又犹豫了。

“我看你不是想写检举信,只是觉得心里憋屈,想找个人聊聊吧?”我问她。

“我是真的很憋屈。”我的问话打开了她匣子的开关。

“我原本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我父母把我供到大专毕业后,到一家药厂当了销售员,常在各个医院、药店、诊所来回跑,活收入不稳定,也很累。父母劝我考个执业药师资格证,就近找个诊所或是药店,做一份安稳的活,第二年我就考到了,然后应聘到了县城一家诊所。

在那里,我遇到了我丈夫,他大专时和我读同一个学校,比我毕业早三年,我们原本不认识。他是诊所老板的儿子,因为家里条件好,眼光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诊所原本是他父亲在主诊,我来了之他看我和儿子配合的挺好,就把诊所交给他儿子主诊了。大概半年后,他看我们两个人说得来,就找人到我家提亲了。我当然是愿意的,我们家也愿意,他家就一个儿子,家底又厚,将来我肯定不受穷。

我们结婚以后,他父亲把诊所的经营交给了我们,负责人也换成了我丈夫的名字。我们打拼了十年,把小诊所变成了大诊所,家里的人口也从四个增加到了七个。我本来不想生那么多孩子的,可是他家一棵独苗如果没儿子,下辈子就断根了。我儿子出生之后,作为奖励,他们把诊所落在了我的名下。

去年秋天,我丈夫去参加一个医疗用品推介会,会上认识了一个专家,他研究的方向,正好是我们诊所文治的病种,正想找人合作。我丈夫就从他那里拿了一些药回来试用,别人用着都挺好,但是有一个老年患者吃了他给开的药之后,死了。

那个患者原来一直在我们诊所治疗来着,病情已经明显好转了,不知道怎么就出问题了。家属拿着剩下的药找过来想要三十万的赔偿,可是我公婆嫌人家要的多,想拖拖再商量,结果把人拖烦了,就告了。我和我丈夫全被抓起来了。

半年前律师告诉我,我公公出面赔了死者家属人家几十万,已经拿到了对方的谅解书。家里和各个部门都沟通了,先把我丈夫保出去,然后再跑我的事儿。这都半年了,还没跑下来,这不明摆着不想管我了吗?我辛苦多少年,关键时候叫我一个人在看守所受罪,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里是叫你反省的地方,不是处理你家事的地方,究竟怎么判,你等着开庭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事儿?”她的话让我有些气恼。“你再这样胡闹,我就申请按规定处理你!”我板着脸严肃地警告她。“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犯了……”婧云低下了头。

“……”我声色俱厉地又批评了好一会才让她离开。相对于其他在押人员,婧云平时算得上表现最老实的一个,这也许是我没有再给她更多处罚的原因吧。

没过几天,婧云的案子开庭了,她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被判了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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