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发飙

老伴单位需要我单位出具一个【配偶住房情况调查表】。上午我微信联系了单位管老干部的小孙，小孙回，已核实好，来盖章就行。我们约好，下午两点去单位找他盖章。

我犯了一个错误，忘记问单位几点上班。我自以为是，以为他们一点半上班。我有个习惯，不管和谁约定，总是早到一会。

到单位大门口，我没看时间，敲了敲门卫的窗，门卫拉开小窗口，很冷漠地问我干什么？我说明来意。他让先打电话，并把电话扔给我，我不知道小孙办公室电话，就拿出自己手机，此时门卫已将小孙办公室电话拨通，递给我，是一女的（小孙是男的）。我说明来意，她用很不耐烦的口气说，“现在还不到两点呢。”我看了下表，一点四十分。我说：“我在大门口等吧？”电话中略一沉思，“你上来吧。”我对门卫说，“让我上去”。门卫把电动大门拉开一个小口，让我进去。我径直往办公楼走，被门卫叫住，我又说了一遍，“让我进去。”门卫让我进了，却又叫住我，让我在传达室等，我刚要转身去他传达室，他却挥挥手让我进去（真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进到办公室，那女的说，还没到两点呢，没到上班时间，小孙睡觉了，我可以给你盖章，盖财务的章。我说，“财务章恐怕不行吧？应该是单位对单位。”她冷漠的态度令我反感，我说，“我不是来上访的，我是来自己单位办事的。”我的口气也不好了，并且激动起来。她即把单位管章的办公室副主任找来，这时小孙也来了。

冲动是魔鬼，可我心里的魔鬼竟压不住了，冲出来了：我边给他们鞠躬边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们两点上班，我耽误你们休息时间了，我耽误你们休息了。”

办公室副主任和小孙态度很好，直说没事，是自己应该做的。尤其办公室副主任，一副温和谦恭的态度，给人一种修养很好的感觉。我跟他说，“能不能把人事部门的章也帮我盖上”，他答应好，一会就把盖好两个章子的表给了我。

也许是嚷嚷声把办公室主任的美梦惊醒，细高个的办公室主任推门进来，我又赶紧给鞠躬，“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两点上班，我影响你们休息了。”这时那女的极力解释，自己如何说的，如何做的，表白自己很周全，同时倒了杯热水端给我，很亲热的样子。在她极力表白时，我顶她说，“不是你说的还不到上班时间吗？”细高个办公室主任不屑、鄙夷和反感地说，“我们尊重老干部是应该的，可你们老干部也……”并以烦躁的口气对那女的说，“不要跟她说了！”我的坏脾气也上来了，“不要跟她说了，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他说，“不要影响大家休息！”扭身就走了。

尊重？细高个办公室主任的态度和语言，哪里有一点点尊重的成分？！

休息？我在大门口打完电话，时针已指向一点四十，我走着上到三楼，又在楼内来回走了两遍，找到“310”房间，和那女的等了一会，又同小孙和副主任说了几句话，还是休息时间吗？！

拿上表格，我身不由己向热情的小孙敬了个礼，同修养极好的办公室副主任握了握手。他们两非要送我下楼，我拦住了他们。谢过后，我边用右手捂着前额，边慢慢下楼，因为我脑袋很难受，担心自己的脑梗病犯了。

走出大门，我突然觉得自己像跳梁小丑，又像农村泼妇，又是鞠躬，又是敬礼，哪里还有自己平时的形象？是哪根筋搭错了？窜出一个这样的自己？也许这就是另一面的自己，真实的自己，因为人都有多面性，不能自己的自己，意外发飙的自己。

回头望着单位大牌子上鲜红的机关名称和整洁漂亮的小楼，心想：这还是我曾经工作了十八年的单位吗？物非人非，已没有了当年自己与同事间的和睦相处和欢声笑语。可不是嘛，退休十几年了，原来的同事大都退休和调离了！

不经意间抬头，路两边金黄色的银杏树叶，被风一吹，哗哗落地，路人无意间用脚踏过，又踏过，再踏过……

气鼓鼓的肚子已不让我乘公交车了，它命令我“走着回家、走着回家”。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家已是下午三点半了。躺在床上休息，脑际浮现出一个故事，那时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们单位组织了部分人外出参观学习，一个和我最要好的科级职务大姐，没注意走在了处级干部前面，猛然被组织者拉出队伍，安排在处级干部后面走。尽管这位大姐后来也提拔成了处级，但这件事至今留在了心中，成了阴影。同比，如果今天的我不是一个小科级，而是级别高的人，细高个办公室主任还是这幅态度吗？！多年的机关工作经验告诉我，机关里官位强烈、级别第一、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