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再叫我一次“小孬”

最近，公司在统计信息时给所有员工发了一张表格，上面涉及的内容很全，我全然不在意，因为这样的表格几乎入职时都要填一份，算是个人简历。但这次的表格，我发现了不同以往的地方，除了姓名以外，就还有曾用名一栏，很可惜，我只有一个名字，但小的时候，别人给起的外号可不少，有的很酷，比如四哥，多有派头；但也有的让人很憋屈，例如小孬，不用解释，我想大家都明白表面的含义。

我出生那会儿，无论是大家还是小家都刚踏上奔赴新生活的旅程，上上下下一派忙碌的景观，我就被爸妈丢给了哥哥姐姐，这样的情况不是一家俩家，而是那个年代的普遍想象。加上我性情温和，经常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四五岁了，邻居们还不知道我这个小子的降临，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小孬”这个外号时常在我的耳畔响起，尽管我百般不愿意他们这样叫我，但碍于他们是大人的缘故，我也无可奈何。

大人们这样叫我，我姑且可以接受，但是同龄人这样调侃我，我难受极了，因此，我没少和他们争吵，有时候吵着吵着眼泪都流出来了。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希望摆脱这个外号，仿佛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让我难受极了。

随着，我走出乡村，来到城市，“小孬”这个外号就渐渐被人遗忘，同学和同事多以全名称呼我，我知道这样是出于礼貌和尊重，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只有回到老家，我又变成了老人长辈心中的那个“小孬”，也许是时过境迁，我竟然很喜欢大家这么叫我喊我，因为这样的的称呼里有一种情感，说不清道不明，可就是觉得亲切，毫无违和感。

如今，回老家的次数少了，停留的时间也有限，像过去那样满村跑、到处逛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曾经的小伙伴也有了各自的牵绊，想团聚却很少聚的齐，很多话想说却又欲言又止，只能一根根抽着烟，一杯杯倒满酒，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前几天，我又重温了一下《放风筝的人》这本书，阿米尔和哈桑的“为你千千万万遍”的友谊让我感动。年少轻狂的阿米尔目睹哈桑的遭遇，却无动于衷，一错再错；长大后，历经磨难沧桑，哈桑已不在，但阿米尔还是回到阿富汗救回了哈桑的儿子，完成了自我心灵的救赎。

以前，我很排斥小伙伴们喊我的外号，觉得他们捉弄我、嫌弃我，可如今，我多么希望他们喊我“小孬”时，他们的客气让我陌生。经历了大事小情，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世界，都有了自己的岛屿，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对所有人开放，有一些秘密只属于个人，有一些答案自己才知道。

今年初，老家的邻居大伯走了，他走的很安详，可他的和颜善目还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他是个有手艺的人，正是靠着这门手艺他养活了七八个儿女，其中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喜欢喊我“小孬”，从小到大，一直这样喊，没曾想时间久了，总怀念和他见面寒暄的场景，仍觉得历历在目，犹言在耳，亲切亦温馨。

尽管“小孬”算不上曾用名，顶多算是个外号，可我觉得他就是另一个我，伴随着我长大，目送着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