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父亲

        晚上，妻说你要离自己的父亲远点，因为从卦象显示。妻平常喜欢研究紫微斗数。我轻蔑一笑，父亲已七十六岁了，还能有多少岁月。

      我回忆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童年的记忆最为温馨快乐。父亲带着我进县城走亲访友。父亲带着我玩牌九至深夜。因为父亲喜欢牌九，家里时常有争吵。年龄渐渐长大，我痛恨父亲沉溺于牌九的恶习。

      二十岁时有一天，与父亲因此发生激烈争吵，我为此下跪才平息他的怒火。此后，我再未因此事规劝父亲。2004年，我调回老家乡里教书，每天傍晚回家，看着父亲一如既往的没日没夜陷于牌桌上，心如刀绞。

      父亲在村里开着一个小店，人气爆棚。但多年来，并没有赚到钱。外面一间卖货，里面一间储藏备点货和摆放一张桌子。乡下人的娱乐，打点小牌推推牌九，小打小闹，输赢不大，要的是找点人生的乐子，打发无聊的时光。我不反对如此，人生实则无趣，不找点乐趣那就太无趣了。但父亲爱凑热闹，没日没夜守在桌旁，饿了就吃方便面，对身体大有害处。别人来买东西经常叫人家自己拿，好心的人会拿了东西留点钱，后来看见他这样，也有很多拿了东西直接走人的。没货了，就打电话送货上门赊账。

      于是，店里人气旺，非但没有赚到钱，反而到了2007年再也维持不下去了。之前，父亲常说我们做子女的工资高，这么多钱也不给他。终于，在2007年年底，父亲关了店门。恰好大姐二姐当年都生了孩子，父母一起去佛山帮助大姐二姐带小孩。我在2007年七月辞了教职，年底同父母一起到了佛山找了份销售工作。

      虽说冬天，赶上2008年年初南方的雪灾，但靠近热带的佛山，在拥挤的出租屋内，依然热气腾腾。大姐二姐在制衣厂上班，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父亲看着这一切，对他的思想震撼非常大。在佛山呆了一年，父亲没有任何收入，办店还欠着别人十来万元。看着两个姐姐这么辛苦赚钱，父亲又回到了老家，重操旧业。他早出晚归，勤勤恳恳，一分一厘积少成多，一两年就还了旧债。他再也不说工资收入高的姐姐不多给他钱了。偶尔玩玩小牌，但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到了饭点就回家吃饭，晚上就聊会儿天，早早回家睡觉。

      现在，我们每次要给他钱，他就说，你们都有孩子要养，我还能赚钱。我们每次塞给他，他收下了，又塞给他的孙辈们。

      我当然不会相信多少卦象的显示。在这世上，也许只有自己的父母才是真正疼爱自己的人。父母在，印象里的老家就在。当然，我现在离家七百里，算不算远离了父亲呢。自2007年离开家乡以来，漂泊多地，我事实上已远离了父母。

      我多想回到家乡，回到父母身旁，看他们的勤劳善良，来抚慰我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