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石头坡上梨花开一一哥哥历险记（1）

哥哥历险，最早的一次发生在四岁那年，我是听母亲说的，因为那时我还没出生。

有一天，四岁的哥哥坐在灶膛前，母亲在外面晒衣服，突然一声轰响，接着就听到有人喊：

“墙倒啦！秀子嫂，你家厨房的墙倒啦！”

厨房的墙？母亲突然想到哥哥，脸都吓白了，她急忙跑向厨房，哥哥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母亲说，墙倒的时候，哥哥正坐在灶膛前的凳子上，背后就是那堵倒塌的墙。好在墙是向外倒的，要是倒向内侧，后果不堪设想。每次说起这件事，母亲还是感到后怕。

哥哥第二次历险，是十岁那年掉进了水井里，这次经历已被我写进了《江厝巷的童年》。

哥哥第三次历险，是1971年，那年哥哥13岁。

1971年，我们村正在建大桥，每天都有拖拉机从塘洼子开过，这些拖拉机是用来运岩石的。哥哥和一群男孩子，每次看到拖拉机空着拖斗经过，总喜欢爬上拖斗，搭着拖拉机到釆石场玩。

采石场在离瓦厂不远的公路边上，是个很危险的地方，采石工每天都要点燃炸药炸岩石。每次炸岩石，公路两头都有人把守着，挥着旗子不让车辆通行。从瓦厂到采石场大约有一公里，公路蜿蜒其间。公路的一侧是高高的崖壁，另一侧是农田和溪流，路基有两米多深。

哥哥搭拖拉机去采石场玩，被父亲知道了，父亲骂了他，不许他再去，哥哥嘴上答应了，背着父亲还是照样去。

初夏的一天下午，哥哥和塘洼子的几个男孩子，又爬上了拖拉机的空拖斗，一路呼喊笑闹着。到了采石场，哥哥他们下了拖拉机，就冲到木樨河边玩水去了，等到拖拉机装好了岩石，他们又纷纷上岸。

这次拖斗上只装一块岩石，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只一块，就把拖斗装满了。开拖拉机的是扁子，扁子是我们住在江厝巷时的老邻居，他对哥哥他们说：

“这趟很危险，下一趟再载你们回去。”

那一块岩石矗立在拖斗上，确实很危险。

哥哥他们不听，他们不怕扁子。他们爬上拖拉机，站在拖斗的边沿上，手攀着岩石，像一群猴子。拖拉机开动了，他们呼喊着、笑闹着，快乐极了。

扁子开着拖拉机，载着巨石和五六个孩子，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到了拐弯处，拖拉机突然不受控制，冲向了公路旁边，连石头带人，翻下了两米多深的路基，石头砸进水田里，激起了一片泥浪。

扁子第一个从水田里爬了起来，心里害怕极了，那么大的石头从那么高的地方翻落，孩子们都被压在石头下，这次祸闯大了。

扁子祈求上天保佑，希望奇迹出现。忽然，扁子的眼睛睁大了，在岩石的旁边，男孩子正一个个从水田里爬了起来，他们一身泥浆，泥猴一般，居然全都安然无恙，没有一个受伤的。

扁子回到村子，跟村人们说起这一幕，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听的人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一那么大的岩石翻到田里，孩子们也随着掉进田里，怎么会没人受伤？

“阿弥陀佛，一定有神灵保佑！”

老嬷嬷听完后，边抚着胸口，边念阿弥陀佛。

当父亲急匆匆地从田里赶回家时，母亲已给哥哥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见哥哥没事，父亲一颗揪着的心放下了，但很快地，父亲的怒火开始燃烧。他从柴草堆里抽出一根木棍，对着哥哥就揍了过去，哥哥边逃边哭，父亲边追边骂：

“你这短命鬼，跟你说过多少次，采石场危险！搭拖拉机危险！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那天外公正好来我们家，他见父亲骂累了，哥哥也被教训得差不多了，外公才拿走父亲手中的木棍，劝住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