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一场暴雪过后，路面结成了冰。

路边，一家轮胎修理铺里，李超夫妇睡意正浓。

忽然，传来一阵急速的敲门声。

妻捅了捅李超。

李超往被窝里缩脑袋：“不干不干，给的钱再多也不干。”

“别嚷嚷，听听，不是补胎，喊的是救命！”

“是吗？”李超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真冷！”

李超滋溜又钻回了被窝，探出脑袋，支起了耳朵。

一个焦急的男人声音：“开门呐！救命呐！好心人开开门吧，求求你了，救命啊！”

“看看？”李超望着妻。

“看看吧！”妻点点头。

李超缩回了脑袋，在被窝里默念：“一二三，起！”抄起盖在被窝上面的军大衣披上，弓着腰，像只大虾一样跳到外屋。

喊道：“别拍了，来了来了，大半夜的，哎呦冻死我了。”

“吱呀！”

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一个血头血脸的中年男人跳进了屋。李超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闪，裹紧了军大衣。

那人前言不搭后语：“俺媳妇卡车里了，车上树了。不，是树挡着车……求求你了，救救俺媳妇吧，好心人，大哥，路滑、车翻沟里了，给你钱……”

那人上下摸口袋，掏出的有大钞、角币，还有超市购物小票，一股脑地往李超手里塞。边塞边说：“车上还有，只要救出俺媳妇的命，都给你。”

李超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人腿一软就跪下了，嚎啕大哭：“俺媳妇快没命了大哥，求求您快救救她吧！”

妻在里屋大喊：“李超，咋不吭气呢？”

李超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推开那人的手，钱洒落一地。

“快起来，别哭。说，人在哪？”

那人说：“我迷方向了，出门左转，离这儿大概两公里。寻了一路，就看见你们一家店。”

“方圆二十里，就我一家店。等我两分钟，我去穿衣服。你别傻站着，赶紧拿工具。”

李超撂下那人，向里屋走去。

“哎！哎！谢谢大哥！好心人！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大哥！”

妻喊：“我也去！”

整个世界像只大冰箱，空气也似乎要凝固起来。

三人带着千斤顶、撬棍，打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向出事地点走去。

小轿车四轮朝天卡在树与与一块大石头中间，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倒车镜挡着，车子就滑进了深沟。车门严重变形，卡住了女人的腿，女人在痛苦的呻吟。

三人撬的撬、顶的顶、拽的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女人从车里弄了出来。

“咔嚓！”

倒车镜硬生生折断，小轿车没了阻力，冲破深沟冰层，“咕咕咚咚”冒着泡，一会便没了踪影。

男人“咚”一下又跪了下来：“大哥大嫂，太谢谢你们了，你们说多少钱，我回头保证给你们送来！”

李超一把拉起男人：“哎，爷们，干啥呀？爷们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下跪。甭提钱，人命关天，不是钱的事！快打120！”

“打过了，我爬出来就打了。这鬼天气，鬼路面，不知救护车啥时候能开过来！”

妻说：“回家等吧，家里暖和！”

“轰隆！”

家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唉！这百年不遇的鬼天气，不知要毁掉多少台车！李超叮嘱妻子：“你们搀着妹子慢慢走，我过去帮忙。”

李超带着工具赶到出事地点傻了眼——是一部大货车钻进了他家卧室，车厢旁站着一个惊魂未定的傻小子。

傻小子说：“下下下雪，路路路滑，连踩几脚没没没刹住，一紧张，踩踩踩了油门……”

不远处，蓝色警灯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