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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汤面

2021-12-01  本文已影响0人  白森林forest
写作日更-28

林斌今年四十八了,是城里香满楼的厨子,那是城里最好的酒楼。

一人顶两人用,每天一早,5点准时出门,蹬着电动三轮车到菜市口买完一天的菜,拉着去酒楼上班,也许正是这种分工不明确的工作,倒让他手艺和眼光都很老道。本以为他应跟食客,摊贩们打成一片,反倒逐渐成了一个是极其内向的性格,不到非说话不可的时候,很少开口。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深深的藏着食客们的啧啧称赞里。

一天下来再蹬三轮车回家,一进门,就开始洗菜做饭,闷着头吃完晚饭,一直到晚上洗漱完毕,都没一个字。他没有看电视,打牌的习惯,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勿扰他人。

依平是一个做汤面夜宵的。

“你现在还好吧?”她试探性地问。

直到夜市摊没一个食客了,两个小菜,两瓶啤酒,两人相对而坐。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么小的城,都是做吃的,隔着今儿都一年多了,才碰上。林斌不免感慨万千,有一肚子话想说,正好有酒,有菜,有人。

“还好。”林斌望着依平,笨拙地启动他那金口难开的厚嘴唇,端起酒杯,一仰头,一口咽下。接着,他低垂着头,憨厚的笑笑说,眼睛望着桌上的菜,拇指刮啦着一次性塑料杯,杯子吧咂吧咂的响着,他想说,他要说,有好多话要说。

“汤面里搁的还是紫苏叶吧!”

正在夹着小菜的依平,筷子停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依平仍默默地吃着,仿佛在咂摸着滋味儿,其实,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上头了。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就着那口菜,依平心里何尝是滋味?

她明白自己在这陌生小城里就是一只卑微的蝼蚁,瘦弱的肩膀上,两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一头是支离破碎的家庭,前夫带着孩子仍在C城,她也不愿在一个城市里有再多的交集,而尽到母亲的一点点责任也就是每月几百钱的抚养费,依平竭尽全力每个月到银行去汇款,抠抠索索的硬是一个月都没落下。

另一头,是找寻走失的弟弟,当年妈妈带着弟弟赶集,明明是两姐弟都留着口水站在烧饼炉子前,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妈妈为此到死都在不能闭眼,可惜一辈子的心痛和精力都搭在家庭,也没有机会出来寻找。

如今,依平独身一人,在这个离家五百公里的地方做着流动性很大的夜市摊位,每次都是做汤面,基本上在大学城旁、旅游景区边,都是不错的位置,人流多,生意倒是其次,干活手脚麻利,看来来往往的人倒是依平最眼尖的事。

不过现在都烟消云散了,她肩膀耸耸,反而轻松愉悦起来。

“要不,你出来,咱俩一起,我现在跟人家都是拼的摊位,咱俩做也是做,你觉着怎么样?”

林斌眼里噙着泪,吞下了一口汤面,猛得点头。

依平如今仍是举步维艰,但此刻遇到林斌却想休顿下来,他们两在这个城市里已经默默一年多了,直到上个月,有个大学生说,她这的汤面跟香满楼的汤面味道居然一样,还开玩笑说,是不是白天在店里做,晚上出摊挣外快,她才猛然惊起,泪如雨下。

儿时,是母亲做的汤面,每次都搁点院前种的紫苏叶,紫色的或是嫩绿色的,说是格外有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香香的。依平也就靠着母亲教她做汤汤水水的本事,在流动的城市,流动的摊位里跟人家拼了个小摊,就一直断断续续的维持到现在。

汤面搁紫苏,是只有他们家才知道的,母亲说是祖传秘方,小时候两姐弟围在桌前舔碗依然让人唏嘘不已,母亲在弟弟走失后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汤面,每次都黯然失神,手艺也随之进了坟墓。

依平喝了一口面汤,回味着里面的紫苏碎,又看着面前的那摊炉火,暖融融的炉火红艳艳地燃烧,让生活也红艳艳地燃烧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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