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陈寅恪《柳传》五二一——共谋王室（六）、2025-06-24

（其三）诗第四首

1、诗曰：

东略舟师岛屿纡①，中朝可许握兵符。楼船捣穴真奇事，击楫中流亦壮夫。弓渡绿江驱灭貊②，鞭投黑水驾天吴③。剧怜韦相无才思，省壁愁看厓海图④。（自注：“沈中翰上疏请余开府登莱，以肄水师。疏甫入而奴至，事亦中格。”）

2、先生笺释：

寅恪案：沈廷扬上疏请任牧斋为登莱巡抚以水师攻清事，前已详引，茲不复述。至此诗结语所用韦执谊事，已见钱遵王注中，亦可不赘。但有可笑者，《牧斋遗事》略云：“乙酉五月之变，柳夫人劝牧翁曰：是宜取义全节，以副盛名。牧翁有难色。后牧斋偕柳游拂水山庄，见石涧流泉澄洁可爱。牧斋欲濯足其中，而不胜前却。柳笑曰：此沟渠水，岂秦淮河耶？牧翁有恧容。”此条所记明南都倾覆，牧斋不从河东君之劝以死殉国，俟后详言之，茲暂不论。惟牧斋怯于濯足拂水流泉，为河东君所笑一节，若非世人伪造以嘲牧斋者，则钱公与韦相同是一丘之貉，又何必斤斤较量才思之有无哉？夫河东君惮于登山，前已详述，而牧斋怯于涉水更复如此，真可谓难夫难妇矣。一笑！

3、诗意：

典故：①曾注：东略，《左传僖公九年》：东（略）（胡案：曾注少一略字）之不知，西则否矣。纡，弯曲；曲折。

②曾注：弓渡绿江，《后汉书东夷传》：离国王出行，其侍儿于后孕身，曰：“前见天上有气大如鸡子，来降我，因以有身”。北夷索囚之，后生男，名曰东明。长而善射，王忌其猛，欲杀之。东明奔走，南至掩㴲水，以弓击水，鱼鳖皆聚浮于水上，东明乘之得渡，因至扶余国而王之。貊，中国古代称居住在东北部的民族。

③曾注:黑水,洪皓《松漠纪文》：黑水发源于长白山，旧云粟末河，契丹德光破晋，改为混同江。胡引：天吴，《山海经·海外东经》：朝阳之谷神曰天吴，是水伯也，其兽也八首八足八尾，背黄青。

④曾注：韩愈《顺宗实录》：韦执谊讳言岭南州县名，为郎官时，尝与同舍郎诣职方观图，每至岭南图，执谊皆命去之，闭目不观。至拜相，还所坐堂，北壁有图，不就省。七八日，试就观之，乃崖州图也，以为不详，甚恶之，惮不能出口。至贬，果崖州焉。

诗意：1、2句，向东杀去的舟师在曲折的岛屿间时隐时现，朝中可允许我作为舟师的统帅。3、4句，利用船只作战是一件奇异的事情，象祖逖那样也是壮烈之人。5、6句，如东明渡江王扶余那样灭百貊，如苻坚那样投鞭止流来驾驭黑水河伯。7、8句，只是叹息韦执谊木有才气啊，只是面对岭南地图发愁。

这是牧斋意淫为舟师统帅，过海到满洲内部战斗。读史料，有提出这个战斗思路的人，可惜崇祯没有听从。果如是，牧斋真是第一个用海船打陆战的统帅。

（其四）诗第五首

1、诗曰：老熊当道踞津门，一旅师如万骑屯。矢贯猰貐成死狗，槛收牛鹿比孤豚。（自注：“吴中流闻大冯君镇天津，殪酋子，禽一牛鹿。喜而志之。”）（胡引：老熊当道踞津门①，一旅师如万骑屯。 矢贯䝟貐成死狗②，槛收牛鹿比孤豚③。 悬头少吐中华气④，剺面全褫羯虏魂⑤。 岁酒盈觞清不饮，为君狂喜重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