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昔(二)

        火车从西安到华县，中间要经过好多站，小站一般只停几分钟，大站会停留稍久一些。每当车到站台，刚一停稳，便会有不少小商小贩迫不及待地往车上冲，全然不顾列车员的阻拦，更不会去顾忌上下车的乘客了。一般情况下，比较泼辣强悍的能挤进车厢，那些实力欠佳的就只好在站台上，不过他们也不会放弃机会，通过半开的车窗照样能和车上的乘客完成交易。据说，那些小商贩主要是车站附近的村民，他们向乘客兜售的也只是能暂时充饥的煎饼玉米棒之类的东西，还有能消暑降温的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和一些时令瓜果。不过，我们可从来都没有奢侈消费过哪怕一根冰棍的。

        印象最深的是临潼的新丰站。有一年临潼的西瓜大丰收，那时候长途贩运水果的人少，只靠在瓜园里守着又根本卖不了多少。于是，一些头脑灵活的人就把西瓜拉到火车站，大喊大叫一分钱一斤地贱卖，有的人干脆图省事，把西瓜论个卖，生意反倒比其他人红火。

        其实想来，无论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再发展进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气候变化导致收成不好的话，农民会发愁；收成好的年份瓜果卖不出去，还是发愁，总不能烂在地里吧?记得有一年九月份连阴雨下得比往年时间长，结果小姨他们村的“户太八号”葡萄严重受损，最后村民们的经济效益大幅减少了。而天气好产量高的年份，由于方圆二三十公里范围内葡萄种植面积逐年扩大，销售价格也上不去，就近加工条件不成熟，如果政府不宣传支持，辛苦劳作的农民收入比那些中间商的收入就要少很多。最近这些年，我们身边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是时有发生吗？不仅果农如此，粮农也难免会遭遇这样的尴尬。这大概也是现在各地农村大片大片的良田被荒芜空置的原因之一吧！

        可那时我们小孩子哪里会体谅这些，看到难得大方一回的妈妈，竟然给我们花了一毛钱买了一个好大的西瓜(后来还专门问过妈妈，她说自己是觉得那些人不容易，完全是为了帮他们才奢侈了一把)，口水简直就忍不住，恨不能马上就吃。没有刀子切，邻座的热心人给帮忙的。只见他双手抱起西瓜就手往窗沿上磕两下，西瓜“嘭”的一声裂开来，粉红色的沙瓤立刻就露脸了。妈妈赶快动手给掰成几块，然后我们就开吃了！正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季节，蒸笼似的车厢里，几乎每个乘客都有买西瓜，也就不用互相客气了。好多乘客就是这样一嗑一掰，然后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西瓜吃完了，火车也快要到华县站了。出了火车站，妈妈会带我们去班车的等候区，但那仅限于周末的时候，只要报上爸爸的姓名，开班车的司机师傅就会让我们上车。可如果不是周末，接下来的路程就又是一个考验了！几十里的公路，对我们娘儿仨来说真的是一场硬仗，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靠双腿，一步一步沿着那条通往山脚的慢上坡路，正像前不久学会的歌里面唱的，“长长的路，慢慢地走”了！不过，据妹妹回忆说，我们时常会碰到陌生的好心人，拉架子车的，骑自行车的，开敞篷车的都有遇到过，看到我们赶路走得辛苦，便会热情地捎上我们一程。无论那些人衣着外表有着多大的差别，但他们乐于助人的心灵是同样地高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