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24:妙至毫巅的“絜矩大道”

2022-12-29  本文已影响0人  花石冈

《大学》24:妙至毫巅的“絜矩大道”

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此谓惟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

只有真正有德性修养的仁人君子,才能疏远、流放那些嫉贤妒能的人,驱逐他们到边远的四夷之地去,不与他们共享文明开放的中原大地。这便是孔子所讲的“只有仁人才能恰到好处地受人,恰到好处地表达对不仁之人的厌恶。”发现贤能人才而不能举荐选任,举荐选任了而不能重视、优先发挥他们的才能,这是内心轻慢的原因;发现嫉贤妒能的不善之人而不能疏远屏退,疏远屏退而不能到足够消除其影响的程度,这是在任由自己助纣为虐。喜欢众人所厌恶的,厌恶众人所喜欢的,这是违背人的天性,灾害必然降临在这样的人身上。所以,注重德性修养的仁人君子心中所关注的一定是天下民心,持守的一定是众人有共识的大道,这个大道唯有恪守忠诚信义的人才能得到和持守它,骄傲放纵者迟早会远离、失去它。

关于“道”,《大学》中先后七次提及。

开篇即讲“大学之道”,讲“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换言之,“大学”是研究物之本末、事之终始、知之先后,探究真理、大道的学问;在谈及《诗经·卫风·淇奥》中对于君子的描述时,强调“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讲明了君子德性修养合乎道的程度与民心向背的关系;在谈及“平天下”条目时,第一次提及“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详细谈及君子以自身为尺度推己及人的“絜矩之道”;在进一步论述“平天下”之道时,提出了“道得众则得国,失众则失国”的话题,言外之意是讲道有“得众”之道,也有“失众”之道;后来又讲“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表明道有善道,也有不善之道;这里,作者指出“是故君子有大道”,换言之也就是讲道有大小分别;最后一次,作者指出“生财有大道”,是对道的应用领域的具体化。

综合《大学》七次提及的“道”,核心在“大学之道”,展开来讲,也就是本末、终始、先后之道。这个“道”的测量标准是民心向背,民心向之是善道、得众之道,民心背之是不善道、失众之道。恰到好处深得民心是大道,失妥失当散失民心是伪道。

在这里,作者对妙至毫巅的“絜矩大道”的进行了细致描述。

一、方向——向仁而生

要理解这个“唯仁人放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并不容易。

孔子讲“仁者爱人”,孟子后来干脆发挥为“仁者无敌”。之所以要讲“仁者无敌”,是因为孟子坚信有一种结束天下变乱的良药——“定于一”,而能够使天下“定于一”的一定是能够“以德行仁”的诸侯王。只有坚信“仁者无敌”,这个“定于一”的假设才能成立。以至于,为了迁就诸侯王,孟子干脆提出了“不嗜杀者能一之”的论点,也就是说有诸侯王只要能够不嗜杀人,便能以德行仁一统天下。

这里所讲的“流之,迸诸四夷,不与同中国”者,是《秦誓》中提及的那些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嫉贤妒能最终祸及邦族、百姓的恶人。后来,佛家讲“杀恶人即是行善”。可见,“杀恶人”的观念,并非没有市场。这里之所以讲“唯仁人放流之”,恰是“仁人”区别于常人的地方。仁人有一个坚定的“爱人”的方向,即便是恶人,也一样以“爱人”之心待之。但“仁人”不是傻乎乎的东郭先生,他向仁而生,流放恶人,驱逐他们到边远的四夷之地,不与恶人共享开放文明的中原之地,不使恶人在文明之地形成破坏力。

仁者之爱人,也是有分别心的。孟子讲尧舜是从爱身边的亲人、贤能之人,逐步推及到爱每一个人的。在不能爱及天下每一个人时,先爱亲人、贤能之人才是“仁”。

孔子才讲“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强调的便是无论在什么极端的情况下,仁人都不会丢掉“爱人”的方向,也只有真正的“仁者”才能在这个方向上恰到好处地“爱人”,恰到好处的表达对不仁者的厌恶。

这种“中庸”功夫,是妙至毫巅的。“爱人”的道理谁都懂,但能平衡好“中国之民”“嫉贤妒能的恶人”“边远四夷之地的‘野’人”之间的关系,不失“爱人”的仁者方向,又不对亲人、贤者构成伤害的,恐怕也只有真正“仁者”才能做到。

二、大小——恰到好处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这是轻慢,是对絜矩之道把握欠火候的表现。

“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这是过错,是对絜矩之道把握不到位的结果。

“欠火候”也好,“不到位”也好,结果都是可想而知的。本质都是内在“仁心”纯粹、赤诚程度不够造成的。

舜在山野中筑石而居、逐鹿而生时,同其他山野之人没有任何分别。等到他闻听一善言,见一善行时,才表现出与其它山野之人的大不同来。他会像决堤的江水一般一发不可收,实践那些善言、善行,不惠及天下人便不肯罢休。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者也好,“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者也好,说到底都是因为内在仁心的不够纯粹与赤诚。欲学为圣贤者,必有圣贤纯粹、赤诚的“仁心”才好。愿力大小,不过“仁心”纯粹、赤诚的程度不同罢了。

三、矢量——得失之道

“是故君子有大道”中的“大道”之“大”,衡量的尺度是“民心”。顺应民心的便是“大道”,违背民心的便不能成其为“大道”。

“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这是恰到好处尽了“絜矩之道”者;“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见不善而不能退,推而不能远”这是未能尽“絜矩之道”者。“拂人之性”而“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的则是反“絜矩之道”者。

反“絜矩之道”者——“菑必逮夫身”。

“道”有大小,顺应民心成其大,违背民心就其小。矢量是什么,是在已有之道基础上的带有方向和大小的力的量。“矢量”意味着已有之道的得失,“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恪守忠诚信义的人得到和持守它,骄傲、放纵者远离、失去它。

“忠信”者得到和持守的是什么?“骄泰”者远离和失去的又是什么?民众之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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