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车厢里的酣睡者

晚上乘地铁，见车厢里一中年人坐在座位上酣睡。这位中年人的睡姿的确很不雅。他戴着黑色的休闲帽，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外衣，是完全敞开的，左胸口处印有黄色的“治安巡逻员”几个字，他两手插在衣兜里，始终没有拿出来过，裤子的拉链没拉上，也是敞开的，且两腿总是叉开的。他上门牙有些往外凸，右边的牙齿好像掉了几颗。他脸色红润，脸上也没什么皱纹，肚子凸起，两腿比较粗壮，像是干过体力活的人。他似乎呼吸不畅，一直是张口呼吸，车停或启动的振动都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我坐了七站，大概差不多有20分钟左右，他从来没有睁开过眼。他好几次头偏向左边的人，那人耸耸肩，露出不耐烦的神态，他把头有摆正过来，眼睛依然紧闭。我真羡慕这人是如此的能睡！他为什么能够这么高超的睡觉本领呢？他是因为太累了才睡成这样的呢？还是因为有什么病痛才能这种酣睡不醒呢？这样的睡眠状态是正常的呢还是病态的呢？我心里一直缠绕着这些问题。

地铁车厢里的酣睡者

从他的脸色判断，他应该是身体比较好的人，不像是生病的人，因此，我觉得他这样的酣睡应该不是因病所致。从他的穿着看，特别是他胸口的那几个字推测，他这样的酣睡是因为太累了的缘故。每到节假日，各地各部门都对治安稳定特别重视，北京首都更甚。人民放假消闲的时候，警察城管保安等辅助人员就更为紧张，执勤巡逻的任务更重。所以，他们好像不太喜欢节假日。因为节假日从来不是属于他们的。节假日总是他们加班的日子、忙碌的日子、神经紧张的日子，甚至是挨批挨骂的日子。我眼前的这位中年“治安巡逻员”大概也是如此吧。也许他今天一大早就到什么地方进行“治安巡逻”，中午也没有休息，一直干到晚上七八点才下班。下班后一坐上地铁，在温暖如春的地铁车厢里，也许屁股一落座就睡着了。这么累的人，哪还有什么功夫顾得上什么睡姿的雅和不雅，睡态的美观与不美观，睡觉地方的舒适与不舒适呢？我们不经常见到那些在工地上的劳作者，他们在地板上就睡着了吗？我们不经常看到许多环卫工作人员，在街道的长凳上甚至树底下就睡着了吗？记得有个外国人用相机记录是咱国人形形色色的睡态。大街上，树荫下，工地里，马路边，卡车座上……各路人马，各种睡姿睡态，让人感到国人底层生存的艰辛与不易。

有人说，2018年之于大多数底层国人而言，就是一连串的“苦”字。我深有同感。咱国的老百姓不仅身苦，而且心苦！也许苦本身之于绝大多数国人而言并算不了什么，国人向来不怕苦，且十分能吃苦耐劳，然而，更苦的是，苦过了却找不到一个出口，也似乎找不到苦的根源在哪里，即使好像迷迷糊糊明白了苦的源头，却找不到脱离苦海的有效方式。于是乎，国人大多从自己的“命”里找根子找出路，自己的苦是“命苦”，既然命中注定，就既不能怨天怨地，又不能怨人怨鬼，更不能怨爹怨娘。

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佛教传于吾国，之所以能生根发芽，不断在底层百姓中有大批的信男信女，似乎与国人的苦有很大很紧密的关联。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真正走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这一历史格局呢？

地铁车厢里的酣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