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写作课（二）

6、两面

上课的前一秒，不二还沉浸在大冰的羊屎牛粪（大冰小说《好吗好的》中的人物外号）里，他边体会着小说中的人物塑造技巧边嗑瓜子，床头柜上的瓜子皮已经堆成了一座山。

当他回过神来打开腾讯会议进入教室时，已经上课了一刻钟。此时课堂上正在师生互动，他听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江老师要干什么。

原来，江老师提出了一个十分敏感的问题：给上次课的学员作业排名次，一定要回答“哪一篇最好，哪一篇最差”，以及“为什么”。

不二也当过老师，他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分明就是一种纯粹的明辨是非曲直的课堂互动形式，不带任何情感色彩，怎么一下子就把问题上升到国情层面上了呢？也许在米国的课堂上，老师这样做是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在我们，怎么就不一样了呢？不二觉得，“某某某写得最差”的话，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泱泱大国，芸芸众生，我们都太看重“人情”了。

不二想起最初加入简书时，他留评说某个作者某个地方写得不好，人家理都不理他。后来有位前辈语重心长地提醒他：“孩子都是自己的好，你不能说人家的孩子不好。”前辈的话更让不二想起了鲁迅在《野草·立论》里讲的那个故事，从此不二成了简书里十足的两面人，留评只捡最好的说，即使别人文章里有虫子爬也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而现在，仿佛那时的情景再现，明明就是一堂写作课，怎么就变成了一场挑战自己道德底线地抉择呢？

好在不二后来搪塞过去，只回答了最“好”的，没回答最差的，不然，如果自己判断错误，把本来写得好的，说成了最差的，那该多么尴尬啊！他后来还想，如果江老师坚持原则，逼着每个人一定要说出最差的一篇，那班上会不会有多个人把矛头指向自己呢？因为自己委实是班上份量最轻、轻到尘埃里的那个人。他打算，下次课前在群里发一个声明：“如果大家说别人最差感到为难说不出口的话，那就勇敢地说不二吧，不二将奖励大家每人一颗茴香豆吃。”

7、描写和抒情

散文的写景状物，必定要寓情于景，借物抒情。无情无义的写植物动物，无异于动植物的生物学介绍或中药学介绍；同样，无情无义的山水风景描写，无异于天文地理的科普。抒情散文就一定要抒情，要大胆地煽情。“描写”和“抒情”虽然没有孰重孰轻之分，但描写在先，描写是基础，是前提。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事物，你描写不出来，或描写不准确、不合逻辑、没有感染力、过渡不自然……你就谈不上进一步地抒情，就会影响抒情。虽然，课堂上江老师肯定了不二在描写上有一定功力，但他知道，那只不过是与现有学员相比而已。要达到纸媒体的水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至于散文怎样抒情，三观正，悟性好是前提。这也许正是江老师下次课要讲的。

8、知己知彼

江老师一分为二地点评了不二的《一株树一根藤》。优点是相比较起来，描写到位。听了几节课以后，不二发现，江老师特别喜好诸如“三年前我刚搬到这个小区，看到小区门口写着小区名字的那面背景墙，光秃秃的似乎少点儿什么……”这种叙事型的细节描写。用事实说话，有很强的说服力。

江老师指出了不二文章存在的三个问题：一是题目，还可以更具体一些，比如就是《水杉和地锦》，老师的意思是越接近内容、越具体越好。不二之所以用了“一株树一根藤”其实是受了周树人的《两株树》的影响，不过，课堂上不二没说。文章的第二个问题是“我……觉得她（秦阿姨）特别具有地锦的气质，以及水杉树的品格”这句，江老师严厉指出，这里不能“我觉得”，而是要让读者觉得。写文章忌直接表露自己的思想，这容易牵着读者的鼻子走，让读者少了想象的空间。如此的不专业，课堂的那一刻，不二不由得抬起右手拍了三下自己的脸颊。文章的第三个问题，是有关秦阿姨的描写，明显的浅了，力度不够。这一点，不二其实早有发现，也不是没能力，而是……懒了。

9、做个好学生

这节课下来，不二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自责。不仅是自责自己自己腾讯会议的名字和头像的事。不二是觉得这个班级，到了9:30上课时间，10个学员才上线3个，江老师不得不耐心的等待了5分钟。不知道美国学员有没有过这样，不知道江老师会不会感到意外。惟愿下一次课，班长能提前通知一遍大家：“晚上不要迟到”，道理是，不是老师等我们，而是我们等老师……我们是不是代表着这个国家呢？

关于学员作业的评价，不二也决心“边读边note”，像文学奖评委一样，认真评出自己心中的一到十名。还要概括性的给出“好在哪？不好在哪？”这样做，对自己负责，节约课堂时间，也是学员应该有的态度。

不二单纯，单纯得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