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七
僧七
武七,籍贯不明,生辰详知,于文尝无大用,不奉亦可,此君面相异众,型似倒芦,八字髭须,暴雍双门,大是有道尊容。而此匹夫嫉恶善殴。遇祸失衡,常岔气填胸,须眉怪动,操戈激荡,几如决堤,拉曳难住,而终未见其一战。久之,无人曳劝,或有纵者。
初见其时,以襁葆裹之,依于山寺门隅。武僧臂桶辰练,大开山门。门声惊啼武七。武僧弃练察之,乃一男婴。褓中只遗一朱纸,墨书生辰年月时尔,无名,无籍。无它物。
武僧,一武班尚,魁伟。落发际,方丈赐名武三思。意曰:武,警武,三思,乃事思前,思中,思后,盖善过其愝。方丈外,是以无人知其前名。武僧呵拍男婴,交禀方丈。司事者尽坐一堂,交议婴育。因缘际会,仍交武僧辅养。邃赐以武姓,司事者有七,是以名武七,不以寺辈排,以侍他日僧俗自决耳。
武七,活泼好动,淘顽不堪,挤眉弄眼,屡戏僧众。每过,僧辄诵佛号而过,众不之较。稍长,僧无可授,以己能能之。遂精八卦掌,弓力,螳螂,通臂数拳,并初晓文字。自得甚,缘无得施展,恒懊恼不已。见武七长成,僧细白所来,以原非佛子纵之入社。七承其教,犹似困兽脱笼,天地任腾,至此开挂。
里中有恶党,屡欺良善。武七偶适集市。先是党线窥武七囊有银若干,缘无得到手。众恶商定一计。一男殴一女,女口鼻血污,衣饰浸染,边拭边诟,男又挞辱之。女益诟厉,男愈楚挞。女涕泪交流从武七前过。观者如堵,无有敢止者。七盛怒,须眉抖翘,正欲出手。一观者,隐拽其衣,目止之。武七挣脱,快步上去,遏其男首,如抛豕犬,摔出丈许。武七扶起女子,见其可怜,遂将银钱尽施予之,聊作疗养。待女子去众亦散。观者始尽道所遭,直言被诳。七不信,奋追里巷。正值恶党分银。见七至,哄然而散。只拾其遗,乃挞辱女子之杖,实则是包糠肠棍尔,挞之不痛。正徨而无计,几衙役追至,道其欧伤人命。随至衙,被挞辱女子也在焉。身披缟素。地上躺一人,白布覆其上。官坐堂上,拍木问讯。武七俱白之。官不研诘,问女若何?女白:唯银若干葬夫可也。七无钱,官怒,以滋衅罪,挞三十,拘旬日。
有日,武七行道于途,见一男子控一女,女音巴蜀,半辩不识,向之求救。武七疑,尾之。吃堑生智,不冒然。距有数尺,男子向七寻贾。七以二十金贾释之。女不去,比脚跟随。其家告官,全城广贴海搜。得男及武七。官最恨拐带,不加研诘,以拐贩人口罪。判发配边陲,时年四拾有三矣。
刑满初回,于集市见恶党欧女之男子,正猿手老妇买药钱。武七恶生于胆,暗尾恶巢。于明月中天夜,逐一将恶党尽皆杀之,无一漏网。官府广搜海捕,终无信息。日久遂淡。诸民欢庆不已。
武七回寺,禀于方丈,并志佛门。方丈一声叹息。落发际,曰:汝法名就叫“僧七”哉。落名武班。日课担水。至死,武七,哦不,僧七终未再涉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