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傅老歪

叫老歪老歪，有点大不敬。老歪，他大我将近30岁，今年该80有余了，认识我也有30年了。我出去漂泊了十多年，去年底才回家，刚看了一个写老歪的博客，深受感动。追思与老先生的交往，往事如烟、浮想联翩。想问：如今，老先生不知现在在还是不在？

我是1987年底到纱厂的，一进纱厂，就认识了美丽大方的团委书记菊萍。我在工会做了近十年，菊萍一直是我的领导和伙伴。通过菊萍认识了老歪，老歪是菊萍的公爹，菊萍是老歪二儿媳妇。

老歪是铁流相馆的老人，在那没有数码相机的年代，估计老黄石人没有几个没去铁流照相馆照过相的。而只要一到铁流，就没有不点名要老歪照的。老歪操着一口纯正的汉阳腔，每天站在相馆的门口，有顾客了就去照相，没顾客了就在门口接客。

老歪手艺好、态度好、人缘也好，在铁流一呆就是四五十年，铁流和老歪、老歪和铁流，已经浑然一体。老歪成了铁流的一张名片，也成了黄石人像摄影的名片、湖北省人像摄影的名片。

我结婚十周年时，还时髦了一盘，也请老歪给我补照了结婚照。那时工资不高，因为有菊萍的关系，老歪几乎只收了点工本费，给我装裱好了，让我去他家里拿的。那时，他就住金花后面。我去了，还和老歪喝了两盅，临别时，老歪还送了我一张油画。这油画，我一直都挂在家里客厅里。去年搬新家了，我送给了我的女朋友。

美尔雅十五周年时，已是2000年了，我在集团做主任，我搞了一个“辉煌十五年”成就展。那时，数码相机已经有了，但是影像还不怎么样，就是像素都不是很高的。我一查美尔雅的档案馆，好多珍贵的照片都发黄、发黑了，好多已经开始霉烂。怎么办？我第一反应就是要抢救，老罗问我，值得吗？我说，绝对值得，我单说一个事，就是88年北京国际服装展览会那批照片，就应该很好保护起来，都是些什么照片呢？都是时任领导人莅临美尔雅展厅参观的照片。那些人？邓小平、华国锋、赵紫阳、胡耀邦全有，还有胡锦涛接见老罗的，陈慕华、吴仪参观美尔雅的，全有。

于是，我找到了老歪。于是，老歪扛着三脚架、相机包来了。

档案馆的光线不怎么好，老歪折腾了半天，翻拍了二十来张。我看觉得还可以的，但是老歪不满意，坚持要重拍。

第二天，老歪就把机器都搬到了一楼公司大门口，把翻拍的摊子设在门口这个阳光最为充足的地方了。

美尔雅建厂十五年了，是黄石改革开放的旗帜，是湖北省第一家也是当时最为成功的一家中日合资企业。十五年风雨历程，自然有很多的历史积淀。可能原先在消防路的档案室潮湿的原因，那些反映十五年艰辛路程、创业经历的照片，几乎全部发霉、腐烂了。我和老歪大概清理了一下，十五年的照片，总共有三大箱子，有一万八千多张。再细致分拣一下，把有纪念意义的留下，把没有纪念意义和重复的去掉，把损坏得无法修复、看不清人脸的丢掉，还剩下一万三千多张。

记得是个九月的时候，记得天空中艳阳高照着，记得那时的老歪也有六十好几了，记得老歪的相机是凤凰的胶片机，记得老歪翻拍的时候在厂门口摆满两张乒乓球台，记得老歪拍了整整六天，记得老歪天天都是挥汗如雨的。

胶片机翻拍老相片，且不说原件腐烂变质难以分清人像和发霉的异味，单说对焦距、找焦点、对边缘，尽量把原件的内容和特色复原都是一件很精确、很细致的活儿。老歪戴着老花镜、晒着大太阳，一张一张在那拍，拍完了还要找人看，看别人评价得满不满意。别人不满意的，老歪马上就删掉了，重新再来。

天最热的时候，老歪只穿了件老头衫，热得是在撑不住的时候，老歪就喝口水、擦把汗，下午五点以后，要是光线还可以，机关的人都下班了。老歪就脱掉老头衫，光着膀子，开始干了。

后来，老歪把翻拍的东西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我拿去给美尔雅创始人老罗看，老罗激动地说：傅老师救了照片，救了美尔雅的历史了！

再后来，十五年厂庆举办的时候，抗大相机、拿大镜头的还是老歪。

再再后来，时间过了好久了。老歪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翻拍那些老照片的镜头还经常在我眼前闪现。一想到摄影，就想到了傅老歪，一看到摄影作品，就想到了傅老歪。

老歪大名傅福成，是黄石建国以来摄影界久负盛名的第一号人物，是敬业的楷模、是品德的模范。行业内，称之为中国人像摄影的一代宗师！

谨此，思念我的朋友、老师傅老歪傅福成老先生！

不管他在还是不在了，我都想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