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我最后的温柔
沉默是我最后的温柔
沉默是我最后的温柔
延尧对于爱情的憧憬始于N+1年前，上高中时，校规森严，延尧小兔般的心愣是被困住，没敢越雷池半步。
延尧自称尧帝，说自己英俊潇洒，除了尧舜禹无人能比。每次延尧这样说着，我们都会附和着说，“那是，尧帝无敌！”
延尧从小成绩优异，父母都外出打工，延尧凭着一己之力摆脱情感上的孤独，沉迷学习，一路鲜花掌声赞美，从一个小乡村考入了市重点高中。上了高中之后，他迷上了足球，狂热地喜欢梅西。从此，无论夏天的太阳多大，正午午休时分都可以看到他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身影。
高三开学没多久，延尧做了一件令他至今仍蜚声整个高中的事情。
“我要休学！”延尧一脸坏笑地说。
“你疯了！快要高考了啊！”我们一脸惊讶地说，五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延尧。
延尧把桌子上的书本放进书包里，顺手从书桌里拿出一本足球杂志，塞在我怀里，“我要回家学习考清华，杂志尧帝我赏你了！”
延尧很快就收拾完了东西，延尧一直觉得除了课本，别的书都不是书，于是，延尧走后，教室后面的垃圾桶就被学习指导卷子等一大堆老师强制购买的学习资料填满了。当然，都是延尧的。
我们几个冒着雨去学校门口送延尧，延尧走在前面，我们在他后面很远的地方跟着，我们让延尧等等我们，延尧背对着我们冲我们摆摆手。延尧曾经说过，他最讨厌送别，送别是天下最矫情的事情，没有之一。快到校门的时候延尧突然停下来，冲着我们说，“尧帝我不学习也能比你们考得好！”之后转身出了校门，消失在风里，空气里，校门里。
延尧的事迹也像风一样，传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曾经有人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报考了南京的一所二本院校，在开学典礼上我见到了延尧。他一身落拓，衣服有些小了，洗得发白，头发像拖完地的拖布一样脏乱不堪。
我俩当天晚上在学校的湖边喝了四瓶啤酒，从湖面吹来的风在我俩身边萦绕，延尧的脸有些红了，我说，你别喝了。
延尧摇了摇头，把手里半瓶啤酒举到眼前，透着酒瓶看着月亮。
“你们是不是都在嘲笑我？”延尧顿了顿，接着说，“我说我要回家考清华，结果来了个二本。”
我笑了笑，说，“没有，我们怎么敢嘲笑尧帝？”
“古代帝王都美女在怀啊，我也要。”延尧把半瓶啤酒一干而尽。
月夜里，几个空酒瓶孤零零地在河边的草地上反射着月亮的光，就像卑微的我们也要努力地和帝王看齐。
延尧进了足球队，以闪电般的速度和拉拉队的一个女孩在一起了。据说，那个女孩是南京市里的，父母是开公司的，身家不是我们这些穷小子可以比得上的。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后，延尧阔绰了不少，隔三差五就把我们叫去吃吃吃，他的女朋友总是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眉宇中有淡淡的仿佛仙人的气息。
“是不是仙女？”延尧一次喝了点儿酒，眼睛红红的，一只手揽住“仙女”的肩膀，一只手指着我们，仿佛帝王指着臣子一般。之后，延尧的女朋友就有了个新名字——仙女。
仙女极其没有安全感，她让延尧每天晚上回到寝室都要给她打个电话，她打的电话延尧必须要接，在她面前不能玩手机……
就这样，我们就看着延尧一步一步地掉入温柔陷阱，原本桀骜不驯终日驰骋于球场之上的尧帝渐渐仿佛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们偶尔会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最后终于也被仙女的飘飘仙气遮挡住不见了。
延尧和仙女分手是在一个下雨的中午。我正在食堂吃饭，延尧带着满身的雨水，满身的风快步向我走来，他在我身边坐下，仿佛走了很多的路，气喘吁吁的。
“尧帝我分手了！”延尧端过我的一碗汤，喝了起来，喝得太猛，从嘴角两边源源不断地流出清汤，流在衣服上，流在怀里。
原来，延尧在一次仙女不知厌烦的叮嘱里终于不耐烦了。那天晚上有风，延尧和仙女站在女生寝室的门口，仙女照旧一遍一遍地和延尧说着回去记得和我视频回去和我视频，柔柔的声音在风里飘荡。
延尧突然不耐烦了，强忍着怒意，说：“我就不和你视频，怎么着吧？”
“那我要和你分手！”仙女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延尧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延尧甩开仙女的手，转身迎着风跑去。
“你别走！延尧你个混蛋！”仙女在后面流着眼泪嘶吼着，瘦弱的身躯仿佛要被风吹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延尧大笑着向前奔去。
“延尧！”仙女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我要自杀！”
听见这句话的延尧停了下来，心脏狠狠地跳着。
“后来你就回去哄她了？”我怀着担心而又八卦的心情问着。
延尧放下手中的酒杯，酒杯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害怕她真的自杀，她是个傻姑娘，一直被人呵护，从来没有经历过伤痛，男生也不应该让女生伤痛。”延尧说。
后来，仙女就变了。
仙女总是心痛，她总是捂着胸口，趴在延尧怀里流着眼泪说着自己的心好疼好疼。她说自己有心脏病，延尧就带她去了医院，医院检查说没事。可是仙女的心还是很疼。
“可能你一直揉着就不疼了吧！”仙女窝在延尧怀里说。
“我不可能一直揉着的。”延尧皱了皱眉头说。
仙女揉胸口的手停了下来，“我爸妈说要见你。”
“你和你爸妈说干嘛？”延尧把怀里的仙女推了出去，烦躁浮上了脸庞。
仙女的眼泪又流出来，“不能说吗？你不想和我结婚吗？谈恋爱不就是要以结婚为目的？既然要结婚当然要和父母说了！还是……”仙女擦了擦眼泪，“你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
延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涣散。
“其实，有时候你真的很烦。”
“好好好！”仙女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刚开始谈的时候……你不觉得……我烦呢？何必找什么借口啊！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烦你了！”
仙女哭着离开了，带走了满屋的香气，满屋的空气以及满屋的爱。
我拍了拍延尧的肩膀，宽慰着他说：“你要是不想分，就去哄哄仙女，仙女是个好姑娘。”
“不去！好马不吃回头草。”延尧猛地喝了一口酒。
后来，那个眉宇之间有淡淡的仿佛是仙人气息的少女就消失了。校学生会里又多了一个仿佛仙女一样的女孩，她不叫仙女，她没有外号，她叫李绾。
延尧呢，又回到了球场，当上了足球队的队长。拉拉队的女生很美，延尧他们比赛的时候，拉拉队的女生穿着“清凉”无比的衣服，着实让我们大饱眼福。
之后的几年大学时光里，延尧勾搭了数不尽的妹子，成功实现了他“后宫佳丽三千”的梦想，但也被女生冠以“渣男”的称号。
时间好快，转眼间就要毕业了。父母在家里为我找了一份工作，延尧决定去北京打拼，我们朋友一场，转眼间就要各奔东西。
相识一场，延尧走之前，我们又大醉了一场。
“你还记得仙女吗？”席间，延尧突然转向我，问了我这样一个问题。
我愣了愣，说道：“记得啊，你前前前前……前女友。”
“她最喜欢吃虾了。”延尧指着我面前放着的一道菜说，“她还喜欢吃香草味的冰激凌，喜欢粉红色，喜欢啰嗦，喜欢把我绑在她身边，我最烦她这一点，所以她为了我就永远不再烦我了。”
可能生命中最让人猝不及防的可能就是不速之客了吧！
那天，我正在食堂吃饭，仙女突然坐到了我对面。
“仙……李绾，你也这么晚了还没离校啊。”我说，心里嘀咕着她怎么来了。
仙女还像以前那样温柔，“我想问问你延尧的情况，我听说他去了北京。”
“哦，是这样的，他前两天已经走了，他说要到北京打拼。”
“那……他有没有提起我？”仙女的眼神变得有些慌乱。
我心里突然涩涩的，说：“当然了！他说你很好，他还说你为了他永远不再烦他了。”
仙女的眼睛里冒出了一层层水雾，“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不再烦他，只是我从和他在一起的最初就知道我是抓不住他的。那天他抛下我走，我的心好痛啊！我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要从我手中溜走了，我不想求他不想威胁他我害怕他把我看扁了，可是那天我实在受不了那巨大的痛苦，所以我就威胁他我要自杀。可是那次的事情让我的心都碎了，我以为他不爱我了，所以我就骗他说我父母要见他，想再试他最后一次，没想到，他真的不爱我！”
仙女哭了起来，我再也吃不下饭了，不善言辞的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不然我给延尧打个电话，你俩好好谈谈。”我试探地说。
仙女哭着站起来，说：“不用了，我想要一个永远陪着我的人，可他注定要去漂泊。虽然我爱他，可是我更爱我自己，我是个坏女人！”
仙女哭着跑出了食堂，我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可能爱一个人也不是非要在一起吧！希望彼此有更好的生活才是彼此最想要的吧！仙女虽然说是为了自己，可是我知道，仙女是害怕她缺乏安全感的性格困扰延尧，让延尧不开心，而仙女最大的愿望就是延尧开开心心的，所以仙女一话不说。直到这时，我才渐渐明白沉默是仙女给延尧的最后一点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