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囚
黎明咬破夜的唇,在天边撒下点点血。鸡鸣,狗吠融着炊烟在村子里浮起来了,飘飘摇摇进了林子。
儿子惺忪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父亲坐在床头抽着只有半截的烟,烟雾绕着阳光调皮的触角打在父亲脸上,一明一暗,一阳一阴。父亲看到儿子醒后又黑又黄的牙齿就咧了开来。
“醒了就去洗洗吧!一会该走了,我去收拾收拾。”父亲扭头对儿子说。
儿子看着父亲青丝中混杂了好多白发,破旧的衣服和弯着腰收拾行李时佝偻的身子,头一偏,鼻头莫名的一酸,差些落下泪来。儿子过会就去洗漱了,儿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留着标准的寸板头,脸上有一道骇人的血痕,一米八几的个头,再看父亲一米五几的个头时,鼻子又一酸。不一会,儿子洗漱好了,父亲也行李收拾完毕,父子俩都没在说话,都只是静静的在床沿边坐着。
刺耳的警笛声彻响了整个山村也点燃了村民们的热情。
“哟!张婶,你知不知道这警车是要往哪去吗?咋的还来了俺们这种穷村子,不会出啥大事了吧?”
“呀!你还不知道哩,是李家那位死老头子啊!听说他抢劫被判了七年的刑,再他那种人居然养得个孝道儿子。今天他那儿子送他去牢里以后就要出去打工了,要等那老头放出来那天才回来”张婶八卦的向王家嫂子解释道。
“不会吧?李老头平时也不像是这种人啊!”王家嫂子将信将疑的回了张婶。
张婶听到王家嫂子不信自己,立刻就把声音拔高了,尖锐的叫:“怎么不会,都说人不可貌相,如今这警察都来了,这不证明了就是李老头做了那等缺德事吗?”
王家嫂子听到越来越近的警笛声,叹了叹气:“造孽啊,这李老头以后背着坐牢的名声在村子里可咋做人啊!”
尖锐的警笛声打破了父子俩的沉默,父亲听到警笛声后瞳孔收缩了一下,浑浊的眼睛不舍的注视儿子,嗫了嗫嘴终是吐了俩字“走吧!”
在警笛声的催促下父子俩挪着步伐走到了警车前,村里人都争先来看这个热闹,纷纷讨伐着李老头的为老不尊,对李老头指指点点,入耳的尽是些难以入耳的污秽之词。
儿子听着村民这些侮辱父亲的言辞,横着脸抡起袖口就想“教训,教训”这些辱骂父亲的人,场面一度混乱。警察连忙维持场面,但儿子却用牙齿狠狠的咬住了骂父亲最难听的那个村民,眼里蓄满了泪水恶狠狠的瞪着其他勒。
“伢子!”父亲的声音发佛是从一个遥远的国度里传来一般空灵洪厚。儿子听到父亲带了怒意的叫喊之后,像野兽终于找到自己的港湾渐渐平静下来,慢慢的松开了牙齿。儿子扭头看了看父亲,父亲已经铐上了冰冷的手铐,儿子嗫了嗫嘴想说些什么,父亲隔着人群对儿子摇了摇头,儿子痛苦的垂下头跟着父亲一起上了警车。
警车再次呼号着离开了村子,柳条儿摇曳,撩拨着鱼锦似的湖,湖远处的高山象是久别重逢的亲人般耳鬓厮磨,细细低语,湖水也不甘寂寞起来,碧绿的滟波扭着纤腰亲吻岸边沙丘的额头。湖水流逝,柳条摇曳,时光荏苒,流了七个春秋,摇了七个年头。
七个春秋,七个岁月,曾经是儿子陪着父亲一起上的警车,现在也是儿子陪父亲一起回的家。深沟浅壑肆意纵横在父亲脸上,父亲头发已经花白,他瘦骨嶙峋的额骨上铺满了白发,不,那更像是枯草,枯,涩,聋拉。父亲佝偻的身子像干枯的树根,机械,每一分移动起来都显出缺乏营养和破败的辛酸。儿子依旧还是那副寸板头,脸上的疤痕已被岁月磨平,只留下浅浅淡淡的印记。
父亲和儿子再次坐在当初离开时的床沿上,沉默充斥漂浮在父子俩的周围。儿子突然起来跪在父亲面前,久久没有说话。泪水瞬间模糊了儿子的双眼,吻过儿子的鼻梁,抚过儿子的脸颊,最终流到了儿子嘴里,正如儿子的心一般,苦涩,心疼还带着父亲的那份辛酸。儿子巴着父亲的膝盖,低头亲喃“爸!对不起,爸,谢谢。对不起是我这个不肖儿子去抢劫,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又害了你被人戳脊梁骨,谢谢你为了我的未来承担的这个罪名。”
原来,当初父亲知晓儿子抢劫了以后就知道儿子是不可能跑掉的,便带着儿子去自首,为了保全儿子的名声,同时父亲也向警察提出来一个请求,希望警察带走儿子的时候,把那冰冷的手铐禁锢的人换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