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归乡
每一次归家的心情,用激动两个字来形容都难以丰满,这一次清明回乡亦是如此。
今年清明假期,适逢母亲生日。没有生日蛋糕,本想着为她做几个菜,可母亲执意不让,我也就只能默默地陪伴了。因为工作和家远在千里之外,每一次归家的时光弥足珍贵,巴不得时间可以掰开,慢一些,再慢一些。
到家已是下午,母亲正在包饺子。放下行李,洗洗手,我也想凑过来帮忙。母亲有些推辞,想让我歇歇,我还是坐下来了。我包的饺子有点扁长,她便手把手教我如何捏的圆一些。离家七八年,家乡的面食,我已掌握基本做法。娘包的饺子、烙的葱花油饼、擀的豌豆杂粮面条、和的疙瘩汤,这些把我养大的食物,无论走多远,味道永远值得惦念。
小山有仙摄 小山有仙摄这次回家,仿佛接受了村子最高的接待礼遇。村子大街上雪白的樱花,娇羞含苞的海棠,开满墙头的粉红桃花,浓紫色的田间玉兰,竞相吐蕊,仿佛在用最生动的花语和我讲述着冬天的故事。田野里迎着阳光怒放的野梨花,开在田埂上,开在荒草丛中,点缀着还没有作物生长略显荒凉的土地。儿时到现在,似乎是我第一次和故乡的野梨花相遇,记忆中只有野梨树果实酸涩的味道和它长满全身的荆棘。秋霜打过,落叶归土,果实就会变得酥软,入口甘甜。
乡村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儿时的记忆,这片略显贫瘠的黄土地,没有富养人,也没有饿死人。走在乡间小路上,碰到了邻居老咸爷。
“什么时候回来的?”。
“夜来(昨天),你最近还好吧?”。
“聋了,听不着了,嘿嘿。坐火车回来的?”。
“恩”。
小山有仙摄老咸爷今年九十二岁了,身体康健,每天都会和老伴喝两杯。他是一个言谈幽默的老人,年轻时候响应国家号召,到福建沙县当林场工人,后来因为到了成家年龄,家里催促回来成婚,也就成了一个农民。年少时,我总是喜欢和老咸爷一起放牛,听他讲述在福建的各种见闻,闲时听他唱个小曲,一起赶着牛羊。我总是喜欢偷懒,夏日的午后,背靠阴凉的大石头迷瞪一会,老咸爷会主动帮我把牛羊招呼好,一觉醒来,那时的天空格外明亮。
清明这天,恰逢爷爷百日祭日。这是爷爷奶奶合葬后,我第一次来看他们。冥冥之中,我仿佛看到爷爷,靠着墙头,冬日和煦的阳光照在他青色的中山装上,爷爷紧眯着双眼,长长的烟杆含在嘴里,丝丝青烟不时从鼻腔里溜出来,落在他的胡渣上,也飞向远方。走在村西头的露天花岗岩上,仿佛又回到四五岁的时光,我在这里脚底板扎了蒺藜疼地哇哇大哭,奶奶匆忙而又焦急地赶回家,拿了针帮我挑拨出来,额头上冒着黄豆大的汗珠子,还要不停地安慰我。
给爷爷奶奶烧完纸,我来到三叔坟茔。三叔膝下无子,中年时入赘到别人家里,起早贪黑帮别人把孩子。孩子拉扯成人了,家里也富实了,三叔也走了。时至今日,那个家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三叔静静躺在那里,我给他点上一些纸钱,希望他在那边能够过的富足一些。
爷爷奶奶,三叔,孩儿给你们扣头了,来年这个时候我再回来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