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孩，唯有拼命奔跑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 勇敢站起来 不用心情太坏
哎哟往着胸口拍一拍呀 勇敢站起来 管它上天下海
哎哟向着天空拜一拜呀 别想不开 老天自有安排
老天自有安排 老天爱笨小孩 老天爱笨小孩
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听到有关笨小孩的事情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过得好不好，还在不在。
拼命奔跑的少年
“我认识一个自称笨小孩的人，大家也都说他是个笨小孩，嘿，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很喜欢他。”
两年前，网络那头的文先生跟我提到笨小孩这个人，顺便，讲起他的故事来。那个雷雨的晚上，我第一次从文先生那里认识笨小孩。你知道，人多少会对那些个遥远又陌生的“外物”充带着满满的好奇心。
“那天也像今夜一样下着雨，但又不同，那天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文先生开始讲起笨小孩的故事。
<一>
那天也下着雨，噢是小雨，快要转中雨了。笨小孩骑着家里最值钱的二十八寸自行车拼了命往火车站赶，他就要错过开往北京的班车了。早上那会儿他好似有醒来过，又或许没有，一切都是他在梦里的幻想。前夜睡前他明明记得有嘱咐母亲六点叫他起床，偏偏等到醒来的时候墙上的老挂钟跳到了七点十几分，母亲不见踪影。笨小孩像只炸了毛的野猫瞬间从床上蹿了起来，顾不上梳洗一番骑着二十八寸蹬蹬瞪往火车站的方向追去。
那时候村里还没建起水泥路，泥土小路崎岖不平，雨水打下来到处湿泞泞的、坑坑洼洼聚集起大片小片的积水。15岁的笨小孩还没长出常人那般的个头，老爸的自行车显然踩起来需要垫着脚尖，左脚咯吱下去，等到右脚踏翻转一轮上来，连忙又咔嚓踩一脚下去。村里到镇上的火车站要一个小时左右，现在距离火车开动还有不到四十分钟。
他没有打伞，没有披上雨衣，哈着气在冰冷的雨林中前行。那会儿还是冬天，雨水打到脸上冰冷得通红，身上的棉衣棉裤早已湿透，还沾上了脏兮兮的泥水污垢。笨小孩觉得自己十五年来吃奶的力气全在这一刻用上了，卯足火力蹬着车子向前，如果这次赶不上火车，他可能会失去到大城市工作的机会。事实上，等他上气不接下气赶到车站的时候，班车确实已经当当当敲响驶动的信号声。
笨小孩从车上嘣到地上，车子冷然倒下，他一边极力奋跑一边对前来送行的同学叫喊：“帮我把车骑回家。”
此去同行还有笨小孩的七八个同学，他们有的趴在绿皮车窗边用力向笨小孩招手，有几个小男生直接站到列车门，半个身子探出来高声大喊：“快、快，再快点。”
列车已经慢慢跑起来了，笨小孩突然像只发疯的豹子，小短腿迈到最大跨度，弓着身子向前奔跑，他极害怕来不及。
“跳上来。”同学对愈来接近的笨小孩伸出手，掐在火车飞速跑起来的最后一秒把他扯上了车，总算是没有白费所有奔跑的力气。后来，笨小孩径直在车上换下那条狼藉不堪的棉裤，穿着一条半湿的秋裤哆嗦着双腿坐在位子上，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有几个旅客用怪异的眼光看着笨小孩，悉悉索索议论：“现在的孩子为赶火车都不要命了，哎哎，什么事儿那么了不起，都疯了。”
一两个女同学也对他说：“喂，赶不及就不去嘛，说不定还有机会去大城市面试见工呢，你刚才那样差点没命的做法，多笨呀。”
笨小孩咧嘴嘿嘿傻笑，没去理会他们。这种类似的话他听多了，更小的时候，他同小伙伴去捉老鼠，挖了洞，点了火，一声不吭守在那儿等待老鼠钻出来。等了一会儿还不见猎物踪影，小伙伴幸怏怏跑了，只有他一个人傻傻还蹲在田地里，溜黑溜黑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鼠洞守着，一守就是大半天。他总是被母亲揪着耳朵骂傻骂笨，严重时，还不免吃上几下棍棒，母亲责斥他笨小孩守株待兔，不懂变通，整天不知所为，做什么事到头来都只会两手空空。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最终受不了烟熏钻出来的小老鼠崽儿被他放生了，他对它说：“可怜的小家伙，瞧你憋得够久的，你还挺厉害。”
现在也只有他知道，今天拼了命去追赶、傻傻的坚持、顽固着执着的自己，也许会像那只得到逃生机会的小老鼠一样，这次去大城市面试的机会也能给自己带来幸运。他笑着看着坐在对面位子上的同班同学“男人婆”，她正使劲往已经光滑却僵硬到狂风吹过也纹丝不动的短寸头平发上抹定型啫喱水，重复又重复着。
很不幸，这次的笨小孩没能获得幸运，那家公司嫌弃他们学历不够，一群人白跑了一趟。和所有人一样，他又重新回到了村里，继续念书，继续顶着笨小孩的标签生活。
优秀不够，唯有努力
<二>
笨小孩20岁那年再次坐上火车奔向那个15岁拼了命追赶想到达的大城市。他需要在这个硕大又发达繁荣的城市找到工作，稳稳在这片打了沥青的土地上站住脚步。
他背着个大布包，提着用红白蓝胶袋装着的厚棉被去找房子，没有一点点防备，轻易相信了一个自称为房东的女人，被骗了大半钱。
他小心翼翼揣着那份薄薄的简历上门应聘，大概没有经验，被人家随意搪塞一个理由打发离开。
后来，笨小孩干脆当起了餐厅的洗碗工，每天兢兢业业工作，始终不发一言。他那阵子学会了抽烟喝酒，每次下班回来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抽着闷烟，偶尔喝着闷酒。
他去外面大马路的电话亭上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告诉他，你那些同学个个都选择留在村里，到镇上找到份安稳的工作，你非得要去外面瞎折腾，是不是傻？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孩子。
他头一次鼓足勇气对电话那头的母亲说：“阿妈，我不想一辈子呆在那个破烂落后的村子，我想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你能有几分出息！留在大城市你以为容易吗？城里大把比你学历高比你有能力的人在，要混得不好，别说赚钱了，根本就没有出路。”他的母亲又开始在那头喋喋不休。
“没有路就走一条路出来。”他突然不想跟母亲争拗下去，把原本想与母亲诉说自己现身处境的话吞回了肚子，笨小孩说完最后一句啪嗒挂掉了电话。
他还是当初那个顽固又执着不服输的笨小孩。
我也想飞得更高，看得更远
<三>
大半年前，我跟文先生偶然间又有了联系，我迫不及待追问他有关笨小孩的事情。
“我好久没见过他了，听说他现在去了另个一城市。”
“他过得好吗？”
文先生突然在那头沉默了下：“我不知道。"
“哦对了，听别人说笨小孩好像谈恋爱了，不过那女孩最后走了。”
“为什么会这样？”
“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女孩，一副心思对别人好，可最终人家拿了他的钱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就只会骑着自行车到处带着女孩跑，可人家姑娘转个身就蹦上敞篷车笑得花枝招展。他以为诚诚恳恳做好每顿饭等着女孩回家吃就很幸福，却始终不明白姑娘也想要的浪漫。他死命笃定只要真心相爱，日子就会过得很精彩。”
“他始终玩不了这城市的游戏规则，男不坏女不爱；他也始终认不清爱情固然重要，面包也不可缺少的现实。”
“或者，他实在是太笨了点，谁知道呢。”
文先生在那头又沉默了，qq头像没一会儿也跟着暗了下去。
至此以后，我再也没从文先生那里听到过有关笨小孩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他过得好不好，还在不在。
文/七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