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秘密

  西北的深秋，寒风卷着残叶在半空中打转儿，月余没有回家，傍晚的时候车到站，拎着脱下的大衣，缓缓的往家走，余晖还未落尽，一点余光撒在身上，家乡的风都是柔柔的，轻轻的拍在脸上，唯恐弄疼了我。

  正值放学的时候，家长簇拥在学校门口，伸长脖子往学校里望着自家孩子，接到后说说笑笑，三三两两的往家走，一瞬间觉得自己上小学也是昨天的事情，街景都没有变化，十年啊，不知不觉中我曾经那么厌恶，那么想逃离的地方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记忆，土得掉渣的校服再也没机会穿一次，放学后一起回家的玩伴也已经天各一方。小时候真傻啊，竟然盼着长大，其实不盼着，长大也就是几年光景而已……

  晚上爸妈回来了，一言一语的问询着，关于生活，关于学习，倒杯水，放件衣服中骤然失神，一切仿佛如从前的模样。我曾这样度过我了十八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平淡中到今天，可是为何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奶奶翘首以盼的电话里，爸爸终于妥协，送我和妹妹回老家，我解释说，其实可以搭邻居的顺风车回去，不用专门送一趟，爸爸突然说，再给你两扔到半道上吗？我错愕的看着妈妈，上次回家搭顺风车，因为一点事情司机差点把我和妹妹放在半道上，只对妈妈顺嘴提过一句，看爸爸今日这神情，仿佛我们姐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妈妈打趣说，以后你两找了男朋友受了委屈可不能告诉你爸，他记仇！

不善言辞可能是西北大多数父亲的通病，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爷爷和爸爸会坐在一起互相问候，更不会拉家常，就算有交谈也绝不会超过十分钟，我和爸爸亦然，很少有交谈，据说记事以前我还敢爬在他肩头给他扎小辫，记事以后，很多事我更喜欢藏在心里，对爸爸也不敢有半分暨越，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偶尔的玩笑也是无关痛痒的，我好像也曾在青春期竭尽全力的挑衅，让他关注到我，只是收效甚微，我不懂爸爸，甚至有点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情愫在里面，我的方方面面也在不自知中向他靠拢，连自己都没发觉。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从最先的沉默说到就业问题，他突然说，人就是二十岁到三十岁拼的，一过了四十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没有了冲劲，就想平平淡淡的生活。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跟我谈及这个，纵是我平时口齿也算伶俐，也突然没了话去接，是啊，爸爸老了，鬓间白发已经藏不住，时常发作着腰痛，他开始向往平淡……

我抱怨他不给我打电话，在我和妈妈发视频时偷偷看看我，埋怨他在发生地震后不问候我，半夜里偷偷跟我解释，叮嘱我注意安全，还跟妈妈告状，他来我上学的地方出差，不告诉我，在叫我吃饭的时候偷拍给妈妈我的丑照……一桩桩一件件。

基于此，我宁可折断自己想往外飞的翅膀 ，禁锢于此，践行“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而愿意为我的行为殉葬的你，我感谢你，也望你尽量谅解！

老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汽车碾过落叶破碎的声音，一片静逸中门口的灯微微泛黄的飘摇着，到家了，打开车门奶奶养的小狗突的跳上来，亲昵地在怀里打滚，一声都不曾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