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杂想：奔放自由

郑重申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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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今年1月开始实施每天背一首唐诗计划，不知不觉中，已背诵了80首。昨天开始进入《唐诗三百首》的第四卷，五言律诗。

从五言古诗到七言古诗，再到五言律诗，诗歌突然显得异常短小，感觉还没开始背诵就背完了，意犹未足。

回顾这三个月的唐诗之旅，已经无法用“收获颇丰”四字来形容，得用“醍醐灌顶”来表达，才更为贴切。

如果用一首诗句来形容这种喜悦之情，非“大珠小珠落玉盘”莫属，泠泠铮铮，仙乐不绝于耳。

总觉得自己像刘姥姥游大观园，走进一个极尽奢华叹为观止的美丽新世界。

每一首唐诗，甚至每一个句子每一个词，就像一颗颗星星，一点一点地拼成一块星云，又一朵云连接另一朵云，最终将拼成一座星空，浩瀚无垠，璀璨夺目。

背诵唐诗，收获的绝对是1+1>2的惊喜。一首唐诗的背后，包含丰富多彩的古典文学知识：作者生平轶事，作品历史背景，典故出处，结构，字词，读音，美学，音律等等，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越是深入读下去，越觉得自己知识贫乏得像个小学生。

幸得仍葆有小学生的好奇心和空杯心态，加之善于自我激励，时间管理还算可以，于是，虽然时常背得头昏眼花天昏地暗，一旦完整地背下来，又有游戏通关演出成功后的成就感。

越来越坚信，背诵唐诗之于我，就像练习写作，是在用一根杠杆撬动一片文学天地，假以时日，必将厚积薄发，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下面，聊一聊这段时期学习古诗的一些感想和认识。

02

古诗分为古体诗和近体诗。古体诗通常不严格规定字句的数量，可以自由发挥，而近体诗则有严格的字句规定和格律要求。

相比而言，古体诗能完整描述一个故事或场景，近体诗则往往摘取一个片段，透过吉光片羽展现作者的所思所想。通俗讲，有点类似散文和诗歌的区别。

诗仙李白和诗圣杜甫，正是这两类诗体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从人们送他们的雅号就能窥得其中的奥秘：仙，代表不食人间烟火，上天入地无所不及；圣，代表庄严法统，秩序井然。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

他的浪漫天性与顺境逆境无关，与辞藻华丽与否无关，更好似由血肉精骨中散发出来，天赋禀然，浑然天成。

犹如《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前世为神瑛侍者，衔玉而生，天生情种难自抑。

浪漫天性使然，令李白天然犹爱古体诗，更以乐府诗为甚。

乐府诗的包容性与李白的发散性思维恰好相得益彰，他们相互成全，在唐朝这个最适合诗歌生长的土壤上，孕育出一首首光辉璀璨的诗歌杰作，铸就了一座座“此曲只应天上有”的诗歌高峰。

读之诵之，如沐春风，唇齿留香，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无法想象，如果唐代仅有格律诗，李白痛饮三百杯后该如何恣意挥洒诗兴。那场面，想必如壮汉穿裙装，虬龙囿于池塘，扼杀天性，困顿挣扎。

03

李白的诗，向来不落俗套，尤其开头和结尾，常常气势恢宏，出奇制胜。那排山倒海之势，似神来之笔，如雷贯耳，过目难忘。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关山月》

开篇就大笔一挥，勾勒出一副空旷浩渺的天山月景图。

一轮皎皎盈月自天山之巅一跃而出，纵身云山雾海，浮浮沉沉，似隐若现，如沧海一粟之渺小，似苍穹精魂之无穷。

如此回肠荡气极具标志性的塞外风景，令人不由想起唐代诗人王维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诗中有画，引人遐想联翩，怎能不为之着迷。

“噫（yī）吁（xū）嚱（xī），危乎高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道难》

句首这三个奇怪又生动的语气词，是蜀地的方言，表示惊叹。像这样直接入诗，估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诗人诗兴大发，情感如此热烈，以致于像回到原始人状态，脱口而出一串字符，发出人类第一声叫喊。那叫喊，又像从母体带出，无需任何诠释，自有引发世人共鸣之魔力。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辞黄鹤楼。”-《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将进酒》

美词美句，不胜枚举。

04

李白的诗才如此旷世绝俗仙气飘飘，世人受此感染，也不由得变成多情种，连带着对他的身世浮想联翩。从古至今，他的出身和离世像蒙上层层神秘面纱，至今无法定论。

仅以他的辞世之因为例。

有说病死的，有说无疾而终的，有说随仙人飘然而去无影无踪的。

《唐才子传中》提及李白的死，“白晚节好黄老，度牛渚矶，乘酒捉月，沉水中。”酒后，入水，捉月，溺水。虽然读到此段，内心甚为悲伤，但我更愿意相信这一说法。

酒月水简直是诗仙李白的标配，“花间一壶酒，对影成三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追随三者而去，不像走向死亡，更像找到来时的路，梦回只属于他的阆苑仙境。人生匆匆，过客一场而已，但这位过客，终究活成了千古过客眼中的谪仙人。

又或许，谪仙是他的前世，来生，或者每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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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最后，我想用这句话向李白致敬。

这句千古名句出自《省试湘灵鼓瑟》，为唐代诗人大历十才子之冠钱起所作。据说为他做梦得来。

那年，钱起参加进士会试，考题与音乐有关，写到结尾处，灵光乍现，脑海中浮现出昨晚梦中听闻之语，于是水到渠成，一贯而成。

最终，凭借结尾神来之笔，成功俘获考官芳心，当即评定为第一名，成就一段佳话。

想必，这又是一场美丽的传说。人们往往喜欢将极致的美幻化为如有神助，不外乎觉得，这样的灵气已超出凡夫俗子的脑力边界。

但，李白，谪仙人，不一样。他就是活神仙。

台湾作家余光中称赞李白，“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

李白在人间游戏一场，追求自由，蔑视权贵，纵情山水，妙笔生花，用诗歌记录他的狂放不羁和热烈奔放，倾诉他的赤子之心与浪漫之情，安放那似有若无欲说还休的万古愁，“抽刀断水水还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随后，驾鹤西去。曲终人不见，唯留下一座座苍翠欲滴云遮雾绕的诗歌青峰，令世人仰视，膜拜，攀登，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