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车人（2）

程小姐撑着伞，望着远去的车子消失在雨幕当中，眼神呆滞了许久，直到学堂的铃声被催课的学生敲响，她才转身朝教室走去。

教室里的地面被学生的带进的雨水洗得湿漉漉。杨老师抱着书本从窗外走到前门进来，他带着年纪给他的稳重，走上讲台，还有头上挣扎而出的白发带给他应受的尊敬。教室内立刻安静下来。杨老师将国语课本和教案依次铺开，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这节课学习的内容——《雨霖铃·柳永》

她是听不进去的，呆呆低头看着自己的课本，眼睛一眨都不眨。

“佳期同学，你觉得此时此刻寒蝉在想什么呢？”杨老师看出了她在走神，打趣似的问。

“不想分别…”

“好！说得非常好！”杨老师的赞扬太响亮，才把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寒蝉就是为主人公的分别而悲伤……”杨老师继续讲解着这首词。

可程佳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课后，程佳期找到杨老师，低着头不停地道歉，“杨老师，我不该在您的课上走神，这实在是对您太不尊敬了。请您千万原谅，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老师笑笑，“少年时难免犯错，只是不要让错误跟你太久。”

当日课毕，雨渐渐停了。同学们纷纷走出校门回家，程佳期出门却没有看到喜子的车。“难道是因为我说了那句话，不让他来……我这算不算犯错呢……”未约定而成熟的事情，总是很难改变。她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该怎么回家，因为这件事情这六年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不需要想。

正在不知所措，一辆车子跨着一串串水滩飞驰过来，是喜子。

“对不起，程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喜子一直低着头，不停地点头道歉。

“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佣人，只是习惯了接我上课下课，一次给一次的车钱，你若不来了，我再叫其他车便是，没必要道这歉。”虽这么说着，可程佳期明显在藏着激动。

“我认准了接您，就绝不会少一天。上车吧，程小姐。”

上车之后，程小姐突然前倾身子，跟喜子说：“载我去趟城郊的法喜寺吧，我要去给那里的观自在菩萨上柱香。”

“程小姐，法喜寺路程稍远，怕我们在天黑前赶不回来，您看是不是改天……”

“就今天去，我既然认准了，也绝不会晚一天。”程小姐打断了喜子的话。

喜子抬起车子扶手，上路。

路上跑了好一阵，喜子都开始出汗，在衣服的开襟里，不时拽出他的白色毛巾擦着汗。拉车人的毛巾常常被汗水浸得变色，喜子爱惜，从来白得干净。

“我不想嫁给吴家。”从车棚里传出程小姐的声音。

喜子的眼睛坚定地看着前边，汗水不时穿过眉毛流向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天色渐暗，路上的人逐渐少了，越往城郊，路边的店也少了，车子越来越靠近法喜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