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记I 只有馄饨

他和她是邻居，比邻而居。他们当中隔着第三家铺子，一家卖水果的。

他卖青菜，卖干粮，卖五谷，卖瓜子，就是不卖饭。她卖饭，并写明我家只有馄饨。

一日，他卖完所有青菜，忽觉肚子很饿，饿到眼冒金星。想起有顾客说附近有家饭店，于是拉起儿子直奔她家。

“给我来碗米饭，嗯，最好来点红烧牛肉。”说完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人，是来找茬的吧。难道不知道我家只有馄饨吗！”女儿想要和顾客理论，她拉住女儿，并示意她看向顾客。顾客已趴在她刚擦好的桌子上睡着了。

她知道他是隔壁又隔壁卖菜的人家，知道他和他儿子没日没夜地进货卖菜。她去买过他的菜，看到他一直都是乐呵呵的。

巧得是，今天家里正好做了红烧牛肉和米饭，准备自己吃。她默默地盛出一碗米饭，又倒出一半红烧牛肉。

儿子把他推醒，父子风卷云盘，几分钟内饭扫光。他困意正浓，说声，谢了，又问多少钱。

她说不要钱，因为不是馄饨。他摇摇头，怎么可能不要钱。多少钱呐！

女人道，真的，不要钱。我家只卖馄饨，晚上多做了饭菜，正好给你们吃。

他没带现金，又不知具体数目，想想左邻右居，改天再来给钱也行。

改日，儿子再三送钱过去，均无功而返。

一日雨天，馄饨店内正好缺料，又逢夜晚，女儿还未下班，店内不能无人。她只好急匆匆走到他家店铺，胡乱捡些东西，六七个鸡蛋，一把韭菜。

“3元，韭菜不要钱！”他认出她，知不收钱她便不肯买，便说韭菜不要钱。

“好！”她从钱包里摸出3个一元硬币。拿起东西走到店门口，趁他和别的顾客说话当午，转身又撂下一枚硬币。

“说好不要钱。啥也不要。”他递过去。

“哎呀，我拿错了，应该是这个。”她又丢了一枚硬币。

“你这人，咋这样。一把韭菜。”他想追出去，谁知她已走回。店内其他客人正在等待，他只好气冲冲返回座位。

“你啊，抢不过她。我都抢不过她的。”隔壁卖水果的第一次跟他说话。这一幕人家都看在眼里。

等客人都走光了，他走到雨中，自己家，水果店，第三家就是她的店，果然上面写着：只有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