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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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菲的歌总是如此空灵!”随着我的话音落下,手中也“咔嚓”拍下张掖这座城市迷人的灯景。这是2018年大年初一的晚上,平日里那些熙来攘往的人群仿佛被装进了一个巨型口袋,没有遗落下一个。街道于是宽畅了太多,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也像是去赴一场匆匆地约。只有小妹和我慢悠悠地开着车溜达着这长长的街,车厢里流淌着的是清新的《岁月》 。
璀璨的夜灯宛若开心人的眼,熠熠生辉里仿佛闪着说不尽的欢愉。轻轻启下车窗,有风从外灌进来,略有寒意,小妹幽幽叹口气“欢愉到底也只是它们的,我们只是用相机记录下这喜庆的一幕而已。”
“过年了,我们不快乐吗?”我盯着窗外火树银花,轻轻问。
“难道我们很快乐?”小妺亦轻轻反问。
淡淡的失意像伤风人的喷嚏,来得猝不及防。我们任车子缓缓滑过街道,人却是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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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忆起儿时。盼啊盼,年终于要来了,说好的要守岁,结果在母亲炖的肉香里沉沉睡去。再醒来,就是“过,年,了!”
天微黑,母亲在院子里拉亮所以的灯,看灯下洒过水的地面结着薄薄的冰,显得那么洁净。再看门框上花花绿绿翻飞的门花、春联,世界在年幼的我的眼里是真真切切换了模样! 母亲在院子里供下纸马、水果 、素菜,然后化表、祈福,最后在父亲的一挂脆响的鞭炮声中,我们“过,年,了!”
年,是一种情结。仿佛可以一股脑推翻过去,打包过去,然后所有都可以重新开始 。于是这一天,在喜庆的鞭炮声里,我们埋葬过去,尤其是那些不开心的过去,然后急匆匆地冲进年里。 这一日的新衣里,裹着我企盼的美好、幸福。我是那只快乐的小蝴蝶,我扇动着翅膀像开进春天的列车,以为会在轰隆隆里一直开下去,朝着幸福开过去。
那个时候,我们对“幸福”很模糊,可是,我们似乎很幸福! 那一日,也许只是放了几枚小鞭炮 ,荡秋千比别人更高一些;也许只是被隔壁的叔叔夸赞有礼貌了,多收到两颗糖;也许只是父亲给自己的压岁钱比往年多了一元,母亲跟串门的婶婶夸我比往年懂事儿了一点。当太阳从容西斜时,我依然会非常非常留恋白日,恨不能牵住太阳,让它不要落入西山。
但这一日,终究要过去了。
夜,来了!眨着眼的星星终于瞌睡了我的眼。 可是,当太阳再次升起,我又快乐起来了,撒欢儿般地和弟弟妹妹在院子里奔跑。
因为,“年”还在!
而今,我们不必为谁多吃一点多喝一点美味彼此争吵,我们不再计较谁的新衣颜色更好,我们不必被冻得掉下鼻涕还依然抢着要坐在父亲自行车的横梁上走亲串友。过年了,我们眼里是看不尽的繁华,桌子上是吃不完的大鱼大肉,温暖的车里还流淌着温婉的音乐,我们应该很快乐。可小妺“快不快乐”的问题为什么让我们陷入深深地沉默?
静心细思,有那么久,久到我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年成了休假的标志,沦为了一种形式。你看,推杯换盏无非换得半晌酒醉,胡吃海塞只是闹得半夜难安,穿金戴银不过是一种装饰,燃放烟花为得是赶上时代节拍。
现在,快不快乐这个问题太突兀,突兀地让我慌乱。像那一年,母亲没有早早叫醒我,等我醒来,他们已放完鞭炮,我在慌乱里想哭,觉得再也赶不上“年”。可母亲说,哭了就不能过年了。年幼的我,撇着嘴唇,憋住眼角的泪花,终于还是忍住了哭。企盼已久的“年”,怎可不过?穿着母亲反复计算精挑细选的花布做的新衣,揣着父亲多给的几枚鞭炮,年就又在我的心里欢腾起来,我也欢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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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灯光已渐次暗下去了,2018年的第一天已接近尾声。望着车窗上的影子,我仿佛看到头发花白的母亲还在灯下计划着明天的菜谱,忙碌着择菜,洗菜,她满是褶皱的脸上溢着甜蜜的微笑。脊背已驼父亲亦在旁边一边和母亲话家长一边在收拾着他给孙子新做的溜冰车。想到我们这些离巢的雀儿每年的这一天都将带着别家的雀儿齐刷刷回到属于他们的大树上,他们锤锤酸痛的腰,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又笑成一朵花。
我的爹娘啊,他们给了我们生命,又千辛万苦地培育我们长大成人,当我们踩着他们的背攀上了生活的新台阶,他们就变成了守望的故园,在他们需要我们承欢膝下的时候,我们却又早已远走他乡。他们在这普天同庆万家团圆的年里,彻底地凝结成我们心头永远无法挥去的乡愁。每每念及此,我们怎能不自责、不惦念、不忧伤?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我和妹妹不自觉地哼起这首歌,四目相对,泪花轻泛。
“姐姐,明年我们三十就回家!”
“好!到时候我们剪窗花,贴对联,放鞭炮,包饺子,守岁,迎福神,穿母亲认为好看的花袄袄,然后扎个大秋千,推爹娘荡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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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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