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云朵上的人

    他来这里好几天了。我隐约记得。抬抬眼，三点不到。窗外的夜，是一天中最黑的时刻，星星稀稀散散点缀着，没有光。

  “我想喝水，特别渴，也很饿，你们要把我饿死了。”他对照顾着他的护工说。护工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扯了下凌乱的睡衣，转身去了护士站。

  噢，突然想起来，他是得胰腺炎急诊入院的那个人。我暗暗感叹一下自己的记忆。

  年轻的护士姐姐对这个病人的要求毫无招架之力，更何况，这还不是个普通的病人。嗯，通知值班医生，这个时候，没有比这更明智的选择了。三分钟后，两个值班的小姑凉被叫起来。

  我换个姿势，默默的叹口气，唉，又是一个不安稳的夜。

  作为某某局的领导，他在这里受到了优待。星星点的不适，分分钟的会诊。看望的人不断绝，抱怨的话不停歇。不由自主想起那句经典，生命在于折腾。

    值班的两个小姑凉都很年轻，但年轻，在这里，尤其是在他这里，绝对是不是优势。我暗暗为她俩可惜，继续看戏。结局已然预见，过程不过是剧的一篇，不过想看看她们，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成长一点。

  噢，差点忘了说，三个小时前，他才把她俩“收拾”了一番。

  那是离十二点还有几分的时候，俩小姑凉整理完工作，正准备休息。就在她们踏出办公室的时候，护士来说，他自己把胃管拔了！嗯，因为他的病情，还没有到进食的地步，所以在医生的讨论下，给他上了胃管。

  这可愁坏俩菇凉了。“为什么拔胃管？”其中一个问他到。“插着难受，护士不让拔。”他用略委屈的语气说到。“那再插上吧，你现在还在禁食中，胃管还是需要的。”“不行，那个太难受了，明天再说吧，有需要再上，好吧。”他用略显不耐烦的语气说到。“那好吧，那签个字吧。”“好吧。”不一会儿，一张患者强烈要求拔出胃管，反复劝说无效的谈话单来了，他大手一张，对小姑凉说，“你能帮我代签吗？”“不能，我不是你的亲属。”那拿来我看看吧，嗯？什么是我强烈要求拔出胃管？明明是它自己脱出来了，这我不能签，你这写的不对，我绝对不签，你重新写，就写胃管自行脱出，患者要求暂不上胃管，再拿来我签吧。“什么？不是他自己嫌不舒服拔的么？怎么成了自行脱出了，那要不再上上去？那不行，坚决不行。在两方僵持了一个小时后，以两个小姑凉的妥协而告终。临末，只听见他对临床的人说说，这做人吧，不能太死脑筋。

  谁能想到，三个小时后，再来一出呢。

  那就漱漱口吧，两个小姑凉的再次妥协。

  无聊，我对自己说。翻身，继续寻乐。

  天亮了，虽然没有个好的戏剧，还好有个好的天气。正准备透透空气，他的声音再次穿墙而过。只听见他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说，昨天晚上你们值班的那两个小姑凉跟我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呢，做人嘛，还是不能太死板，是吧。。。

  我笑笑，穿堂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