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世繁华（14）
着一世繁华（14）
忆（十）繁华落尽终是空
染凝将自己关在“歌尽倾君”，这一关就是一个月。直至这日，靳修隐带来一个仙婢，名唤筱筱。
“叩！叩！叩！”
敲门声轻而有礼，像个，女人。
染凝慵懒地下了床，松散的长发垂至腰下，一张倾世容颜挂满倦怠。美则美矣，只是多了些颓废。
一开门，一个小人影儿就撞进她的怀中“仙尊！仙尊不要筱筱了！”
这人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哭的染凝瞬间来了精神！
着一世繁华（14）
小人参！染凝轻轻皱了皱眉。
“好了，”染凝嫌弃地推开她，“不要哭脏我的衣裳。不是叫你在家等我吗？如何到了清修苑？”
一旁的靳修隐露出久违的笑:“我今日到流芳镇办事，路过你的住处，便瞧见了这个小人参，她哭嚷着叫我带她来找你。”
忘记设仙障了。 染凝深觉自己太过大意！没能保护好小人参，着实歉疚。
染凝眼神闪过靳修隐，唤来仙婢:“去带她换身衣裳，脏死了。”嫌弃地耸耸鼻。
小人参破涕为笑，再不是方才的模样，好会装！欢欢喜喜地出了寝殿。
出门之前不忘说一句:“公子才不是去办事，他专程到仙尊住处，想看看仙尊居住在何等地方。” 俏皮地吐吐舌头，走了。
剩下靳修隐与染凝二人，委实尴尬。
“我……确是前往流芳镇办事，顺道，去你的世外桃源瞧瞧。”
靳修隐这个谎扯的，竟不会害臊！白桦林乃是文人骚客隐居之地，远离是非，几乎与世隔绝，靳修隐去那地方办的哪门子公事？
染凝颇具玩味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出于礼节的一笑，他当真觉得她傻吗？
“大公子还有何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明日，不知你是否得空，随我凡间走一趟。”靳修隐还是希望她可以出去走走，走出祖母仙逝的伤痛。
这样满心期待一个回答的靳修隐，染凝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对她，一向不愠不火，如今这是怎么了？莫非，跟祖母临终时，他对祖母说的那句“孙儿明白”有关？
“去凡间，做什么？”染凝并未拒绝，她的确，闷的够久了。
靳修隐见她已然默许，很是欣慰！她肯出门，至少证明，她对祖母的仙逝，已有一半释怀。
“永平街上新开了一家糕点坊，有你爱吃的槐花糕。”
染凝怔了怔，冲他会心一笑。“好，明天见。”
染凝感激靳修隐的用心。蒲山老祖是靳修隐的亲祖母，比她这个没有血亲关系的人感情只深不浅。如今却要挖空心思引她走出悲痛，她没有理由拒绝。
仍旧是夜。
染凝深夜并未入眠，坐于屋顶赏月。天宫的月，更加皓洁明亮。天宫的星河，更加璀璨夺目。
一人独坐，对着星河落泪。
她要对祖母彻底道个别，从此不再惆怅祖母的仙逝。但愿祖母的仙魄还能聚齐，哪一日，或许还有重逢的一刻。
染凝被自己的愚蠢逗笑了。那怎么可能呢？以为是人间的六道轮回吗？无限循环？仙者仙逝，那便是永远消失，为仙者，仙龄几十万年，怎可只生不灭，有悖世间万物生存之理！
“祖母，凝儿要跟您告别了。这些天，凝儿总是梦见您，凝儿舍不得您！”
染凝喃喃自语，哽咽到呼吸都不顺畅，“凝儿无能，救不了您。”
“纵使有千般万般的无可奈何，凝儿还是要接受事实。您走了，永远地走了，凝儿要勇敢地，做个有用的仙者。”
此时的染凝，早已泪流满面，一双眸子肿的如同杏核一般模样。
“还记得小时候无论闯什么祸，您都从来不舍得罚我，气的靳修隐总觉得他不是您的亲孙子！”
想起小时候，染凝倏地破涕为笑，泪却依旧涌出眼眶。
“您总是我的护身符，有您在，我可以永远不长大，可以为所欲为，什么都不在乎！”
这泪，这止不住的泪。
“可是为什么，事情发展到最后，您死了，靳修存这个罪魁祸首却逃过一劫？祖母，我不懂！”
谈起靳修存，泪眼中多了深深的恨意。
“祖母，我既已答应您，便不会再找靳修存麻烦。这是我能给您的，最后一份安心。”
染凝再次难以抑制，让自己哭了个淋漓尽致！她绝不允许有下一次这样伤情的哭。这泪中，有委屈，有伤痛，有难舍难分，有释然。
远处的靳修隐，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无悲无喜，有的只是心疼。
热闹依旧的流芳镇，喧嚣的人群，花鸟鱼虫，风筝花灯，拉客的店小二，流利的一套说辞 。染凝深吸一口气，空气如此清甜，她感到久违的欢喜。不压抑，很自在。
二人买了诸多糕点，走进紫苑茶楼，边听曲儿，边吃糕点。好生惬意。这一刻，染凝终于是染凝了。
“槐花糕好吃吗？”一张俊脸上，笑意正浓。
染凝对面坐的，正是她始终迷恋的靳修隐。此刻他真切地在她面前，关怀地询问她。
“好吃。”
的确好吃，一如既往地好吃。同她爱吃的那家店，味道相似。
望着染凝满足的舔舔嘴角，靳修隐会心一笑，如沐春风。
“不如，我们去灵骊儿的‘水月洞天’走走？”
她有何理由拒绝他？她不想躲他，从此以后也再不会躲！
“好，早前听闻‘水月洞天’风景别具一格，无与伦比。”
“远处那位身姿曼妙的美娘子可是这紫苑的楼主？”转身见一女子，时不时看向这方。
那女人前凸后翘，令人垂涎。 身着鲜红长裙，比普通妇人多了些贵气，不像寻常人。最重要的，她是妖！
“是，狐妖媚儿。万年前初到此地时，还是个懵懂的女娃。”
靳修隐泯口茶，想起当初从道人手中将她救出，那时的媚儿，惊恐的望着他，他于心不忍，便将她安置于此处，好在万年来，她安分守己，从未失过分寸。
染凝眼神些许闪烁，低头继续饮茶。
怪不得，一个妖竟敢在靳修隐眼皮子底下搔首弄姿，原是乘了他靳修隐的情！
沉默……
“靳修隐，三年后，我们便成亲。”
染凝脸颊微微泛红，她想，她是时候把自己交给他了。
靳修隐显然没从刚才的话中走出来，口中的清茶猛然吐出口，喷了染凝一脸。二人相视无言。
染凝落汤鸡模样，用手抹了抹水珠，拈下一片茶叶，僵在原地。
“噗！”
靳修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染凝亦愣了片刻，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哈哈！” ……
二人的笑声淹没在楼下观众的叫好声中。那叫好声，是送给台上卖力演出的乐师及舞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