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如若相系，杨柳相依(五)

潮湿的老厢房，算不上逼仄，也并不宽敞。摆设简单陈陋，只有一张床和几把桌椅，墙壁斑驳褪落，房顶布满尘埃，只有空气中还留存着的些许人烟的味道，证明这间屋子里有人在。

十几年前的一天，一个男孩跟在一个家仆身后，迈着胆怯的双脚走进了这间房子。夜里，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长大以后，要住上精美华贵的大房子。

可当他真正得到了一切以后，他已经变了。那从小就看得出一股坚毅的眼睛里，现在时刻闪烁着狐疑的光。一间又一间的大房子，却没有这熟悉的小屋睡起来安心。所以，柳二至今仍然没有搬出这间破落的厢房。此刻在这房里，床上正躺着一个沉睡的姑娘，他最后的砝码，能让他靠近苏合香的最后一步。

柳二在床边来回踱着步，一个下人弯着腰轻轻推门而入道“二爷，按照您的吩咐，大夫刚才来看过了。”

柳二轻轻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下人立刻噤若寒蝉，脚步悄悄地退出门外去，柳二看了一眼床上，也紧接着跟出门外了。

“这姑娘到底怎么样了？”柳二板着脸问道。

“回二爷的话，大夫说这姑娘头部受了重伤，导致了昏迷，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而且就算醒过来了，也很有可能会……”

“会怎么样赶紧说！”

“大夫说会……失忆……”说完，下人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等待柳二的回复。

柳二什么都没说，院子里静的只能听到徐徐的风。下人更加害怕了，正想着偷偷抬头看一眼柳二的表情，没想到突然横来的一脚将他掀翻在地。

“没用的东西！坏了我的大事！”

下人只能听着柳二比平日里沉重的嗓音沉闷一万倍的怒气，听他在前方的花坛前来来回回地走动，全身抑制不住地战栗着，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的声响。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也许不短，也许很久，跪得头已经开始发昏了，这时，柳二开口道:“檀朱，把递归给我叫来，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严密观注这个女孩，不许再出任何差池。”

檀朱一听到这个声音响起，忽如冷水泼面，瞬间清醒过来，急忙答应了，跑去找递归。

递归是柳二最信赖的得力之人，平日里经常看不到他的身影，不知道柳二让他在干什么。当檀朱把小如一家抓过来之后，递归不久之后也跟着回来了并且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去，檀朱很容易地在后厢房里找到了他。

“递归！递归！二爷找你！”檀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喊到。

“知道了！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递归面带不悦地说了一句。

檀朱本来一肚子好奇，想问问递归，这段时间二爷到底让他去干什么了，还有就是这个姑娘是谁，看到递归眉目里的愠色，又想到了平日里自己问他这些问题时总是得到的那个相同的答案:“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要多管闲事！”，瞬间瘪了兴致，抿了抿嘴把后面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

“你还有什么事？”递归盯着正站在门口的檀朱，没声好气地又问道。

“没事了。”檀朱眼睛看了一眼昏暗的屋里，边说边走了。

递归赶忙出门，向东门方向赶去。

东门北侧的香样阁，是柳二最常待的地方，也是除了柳二之外只有递归能进的地方。每一种新香料的研制，柳二都会在那里进行，任何闲人均不可入内。

柳二嘱咐递归，每次回来之后如有事相告，则去香样阁。柳二的每一句话，递归必然都刻在心里，毫不妥协地牢牢遵守。

推门进入香样阁，柳二果然已经在里等候。递归连忙简单行了一礼，柳二摆手，语气平缓地道:“这几年你为我打探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得偿我所愿。你的辛苦我都记得，你回来这几日里我都不惊扰你，为的就是让你能好好休息。”

递归刚要张口道谢，柳二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我总算有一次没有看错人。既然你已经休息好了，就把你在那里这几年看到的一切都告诉我吧！坐下说吧。”

递归找了一张矮点的凳子坐下，把这几年里在坞诺对小如一家所有的了解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柳二。

柳二听完，久久不语。